“陈书妍，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执行”
耳边响起枪响，扣动扳机的触感从手边传来，陈书妍看到自己满手是血，唐小虎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眼泪流过脸颊，她又听到唐小虎轻声唤她“妍妍”。
书妍猛地睁开眼，又是梦。唐小虎的位置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她甚至不想伸手去触摸身边那一片空荡荡的的空间。只是望着唐小虎的枕头，就能感受到无边的寂寞与无力。
陈书妍起身坐在化妆镜前，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也有细纹。5年的牢狱生活让她变得沉默，这是出狱后的第三个月，她决定今天去见陈书婷。
阿义的车停在楼下，陈书妍出狱后，他坚持像以前一样负责陈书妍的出行，毕竟如果没有她，他并不能从5年前的风暴里脱身。
陈书妍给姐姐买了一束红玫瑰，放在她的墓前。阿义站的很远，给了陈书妍充分的空间。
“对不起姐姐，我没杀了黄瑶，我心软了”
2014年
陈书妍已经从强盛的生意里抽身很多年了，现在她有自己的餐饮店和美容院，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情侣大街的咖啡馆里呆着。她所有的政府关系和工程资源，都转交给了唐小虎。夫妻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这是唐小虎的意思。
“都交给我，这样强哥也不会再为难你” 陈书妍记得唐小虎是这么说的
“那以后要叫你强盛总经理啦”唐小虎知道，陈书妍总会满足他的野心
最近唐小虎也常来咖啡馆，情侣大街的项目沙海和强盛争的不可开交，他铁了心要这条街，因为其下人人皆知的利润，也因为这是他从小长大的旧厂街。阿义带着小弟们去闹事的时候，唐小虎就在咖啡厅等着，顺便陪陪陈书妍。店里的小妹说真羡慕老板娘，但她不知道唐小虎每次来，都意味着京海人民医院的门口又要多几个可怜人。
今天不太一样，跟着唐小虎一起来的，还有黄瑶。
“瑶瑶来了，”陈书妍在柜台后面打着招呼“最近在公司累不累？”，黄瑶被高家养的很好，但不像高家的孩子。高家的孩子应该更张扬一点，像晓晨，或者像她们两姐妹，总之不是黄瑶这样每天只会微笑，像是八音盒上的人偶。
“小姨我不累，虎叔都不让我加班”在唐小虎的注视下，黄瑶没说实话，她来强盛实习两个月，本以为需要慢慢的才能接近高启强犯罪的核心，却没想到唐小虎直接让她接触内部业务，甚至可以说是毫不遮掩。
陈书妍给黄瑶端了一杯馥瑞白“你虎叔最近喜欢喝这个，你尝尝”
唐小虎去柜台给黄瑶拿了一块蛋糕，接着又去帮陈书妍收拾卫生。
黄瑶沉默的吃着蛋糕，听着他们在柜台后面聊家长里短。唐小虎从背后搂着陈书妍，跟着店里的音乐轻轻的哼着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过修长的头发
亲抚着我那已迷醉的眼
黄瑶知道这是唐小虎求婚的时候给陈书妍听的歌，几乎每次在白金瀚的高家聚会，唐小虎喝多了都会唱这首歌。她18岁的告白变成了一场无人提起的梦，甚至她自己，也不愿再回想。眼前恩爱的叔叔和小姨，只会平白增加她拉扯的恨意。
“唐小虎，黄瑶早就不是孩子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花瓶碎裂的声音传来，陈书妍生气的时候喜欢砸东西
“瑶瑶没有爸爸妈妈，对我们有依赖很正常，我会处理好”
“ 你见过你的妈妈吗？我也没见过我的妈妈，没妈在我们这种人里算什么新鲜事。”
唐小虎想起几天前黄瑶的吻，没有说话，他也在想办法去把这个吻合理化，但没有想到
“别忘了是你押着老默去医院，你给老默收的尸。”
黄瑶在高中毕业的暑假无意间听到唐小虎和陈书妍的争吵，惊觉她前18年的人生恨错了人，爱错了人。
原来是你吗，虎叔
她早该对高启强身边的每一个人保有平等的恨意，包括唐小虎和陈书妍。那一刻，对唐小虎积压了几年的隐秘心事，转化为加倍的恨意。
爸爸，差点就要忘记了，我应该一心一意复仇的，爸爸。
陈书婷的葬礼，只有强盛内部人员参加，高启强深信是蒋天害死陈书婷，所以现在外部的一切，他都不再信任。
高启强在话筒前泣不成声，他本该讲述陈书婷的生平，但是写好的发言稿揉碎在掌心，整个礼堂回响他的哭声。唐小龙把人架回来，可逝者生平总要有人去讲，于是陈书妍上了台。她望着礼堂里黑压压的一片开了口
“……你们或许不认识我，我是陈书婷的妹妹，22年前，是我们姐妹和陈泰创立的建工集团，后来才有现在的强盛集团。没有陈书婷，就没有高家的今天，也没有各位的今天。沙海能杀我姐姐，难道杀不了你们？ 以后在京海，各位想抬起头，就让蒋天永远抬不起头！”
唐小虎看着台上的陈书妍，姐姐的死激起了她浑身的刺。他猛然意识到，书妍沉寂在他的身边很久了，久到他们都忘记了最初是陈家姐妹把权力赋予这些旧厂街的混混。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个子不高却仿佛俯视着他们所有人。他爱她的张扬，爱她的任性，爱她与生俱来的狠厉，也爱她身上的权利。
唐小虎听着她的训话，没有她，就没有唐小虎的今天。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黄瑶，黄瑶的眼神复杂，恐惧、向往、迷茫，这些情绪掺杂在一起，包裹着恨。
陈书妍走下台，走过高启强身边“我姐姐的死，你要负全责” 不等高启强回应，唐小虎就拉走了陈书妍。没了陈书婷，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护住陈书妍了。
走出礼堂，陈书妍才落下眼泪。她和唐小虎经常谈论生死，她先死还是他先死。但陈书妍从没预想过姐姐先死。“小虎，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瑶瑶，你做事很干净，但还不够”唐小虎的办公室里只有他跟黄瑶“大嫂的刹车失灵，跟当年李有田的车一样，那张图，是默哥跟我在老房子画的”
黄瑶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唐小虎“虎叔，你的证据呢？”
“不需要证据，我没理由陷害你。所以强哥只会相信我”
“那你就去告诉他吧，死而已，我根本就不怕”
“默哥的命，是我们欠你的。你现在拿走一条命，我可以永远不提这件事。除了你跟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又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黄瑶觉得可笑，一命换一命吗？可是她破败的人生谁来换？
“如果你还觉得不够，可以拿走我的命，但是永远别碰陈书妍”唐小虎的底牌不过是他自己的命
“虎叔，还记得你说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吗？现在我说第二个，下一次，别再放过我”
2024年
陈书婷的墓前
“唐小虎早知道是黄瑶，可他蠢，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害怕，但是黄瑶根本不怕死。”陈书妍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当时我有2颗子弹，一颗给黄瑶，一颗给唐小虎”
2020年
指导组的势头越来越大，唐小龙已经进去了。唐小虎的资产大部分转给了陈书妍，再由陈书妍转去海外。陈书妍在国内的资产都是干净的，她把几家公司给了阿义，连带着以前几个老人，都离开了强盛。这些人早些年跟着陈书妍，手上都没有人命。
唐小虎给了高启强逃出国的方案，他却兴致不高。“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平安过关，再说了，我是京海人，书婷和小盛都在京海，我走到哪里去”
高启强不愿意走，但陈书妍给唐小虎下了最后通牒，无论如何这个月就要去美国。
陈书妍接到高启兰电话的时候，正在收拾出国的行李。
“你说，高启强想杀晓晨？！”陈书妍拿着车钥匙就要出门“我马上来医院”
“我带晓晨走了。晓晨说你在给他办去美国的签证，所以一定要跟你说一声”高启兰虽然跟陈书妍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她知道在晓晨的问题上，她可以信任陈书妍
“他不跟我去美国？那你要告诉我你们去哪”
“我们先去瑶瑶的老房子躲起来，过几天我就带他去非洲”
“瑶瑶知道你哥要杀晓晨吗？”
高启兰沉默，陈书妍没有继续追问。
挂了电话，陈书妍打给唐小虎“你现在在哪”
“我晚上要回趟旧厂街，强哥有东西要放到瑶瑶的老房子去，办完了来咖啡店接你”唐小虎懒散的回答着，汽车后座是香港雇来的杀手。强哥买凶杀自己，他本以为这也是孙子兵法上的妙计，或许强哥有办法让他们继续在京海过以前的日子。但在医院看到晓晨的伤口刀刀凶险，他慌了，书妍说的是对的，应该马上去美国。
“不能去”陈书妍心想怎么就那么巧，都要去黄瑶的老房子
“怎么了？没什么事，办完就来找你了。快到了，我先挂了啊”
陈书妍赶到旧厂街的时候，唐小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救护车上她死死抓着唐小虎的手“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急救室外除了赶来的高启强和黄瑶，还有安欣带来的刑警队。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赶到的时候小虎已经躺在那里了，别问了，别烦我了，都滚”陈书妍的情绪接近崩溃
唐小虎抢救了12个小时，陈书妍守了12个小时。唐小虎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她才去车上睡了一会儿，大约中午的时候，唐小虎醒了。
“妍妍，别担心”唐小虎动了动食指，陈书妍轻轻握住
“那套房子，两把钥匙，黄瑶给了高启兰一把，又给了你一把”陈书妍觉得很累，她想到瑶瑶上学的时候给她讲历史书上的朝代更迭，周而复始。就像他们的人生，陈书婷和陈泰，黄瑶和高启强。能不能到此为止，让他们走，不管是非洲还是美国，只要能护着唐小虎和晓晨就行。30岁那年她就想离开京海，一直拖到了现在。
“等我好了，我们就走”唐小虎又使出一点力气，把陈书妍握着自己食指的手整个包裹进掌心
陈书妍回去换了衣服再次来到医院，听到唐小虎的病房里有人说话，应该又是安欣。她紧了紧大衣，手还没碰到房门，却听到了黄瑶的声音
“虎叔，你知道李贺吗，他有句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我爸就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也是，可以为了高启强去死。”
“没有妍妍的话，我应该已经死了”
“哼，可是她知道我杀了陈书婷吗？她知道这是你跟我的秘密吗？她那么爱你，你不是一样的骗她。你们都一样，高启强不也很爱陈书婷吗？可他杀高晓晨的时候都没有犹豫。你们把强盛所有的核心业务都展示给我，让我参与其中，不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们绑在一根绳子上，还说什么补偿我”
“那是我欠你的……”唐小虎还没有说完，陈书妍推门而入，唐小虎帮她找了6年的仇人，原来就是黄瑶。
“黄瑶，你怎么不杀高启强，因为杀不到？因为我姐对你视如己出没有防备你就对她下手？”
“无所谓，反正刹车没了，她死还是高晓晨死都可以，或者他们一起死。失去亲人的滋味，不能只有我知道”
“书妍，你先冷静”唐小虎的话被陈书妍打断，比起黄瑶，唐小虎对于她来说更不可饶恕，愤怒和背叛感涌上心头，她掏出昨天晚上出门前就带在身上的手枪，对准唐小虎
“ 唐小虎，我说过，你如果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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