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翡翠镯子

　沈老太太屏息一口气，顿时红了眼眶，单手捏起帕子揉拭眼角。

　　“你们徽州五方口的事，不比我多说。她入了湘西境地后，找到了你们霍氏最为古老的一册族谱，上头写着你们因何迁徙，因何繁荣，又因和衰败。可那册子只剩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不知去向何处，故而，她这一生都在寻找那剩下的一半儿。”

　　霍七姑娘听的入了神，蹲在沈老太太身边竟也不觉着累，反而有种承欢老太太膝下的感觉，那般熟悉那般亲切。

　　“她带着我的行李在湘赣、两广甚至川渝都寻遍了，可打听不到半分消息。数年后，她便也成了亲。她想着成亲之日该给我送个帖子，再把当年我留下的东西给我送回来，却不想，她从我的行李中找到了她想找的线索。”

　　沈老太太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翡翠镯子递给霍七姑娘。

　　“她无数次想北上找我，可一直都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挠着她。再过了许多年，她已无力再深究此事，直到你诞生那日，七月初七，徽州城日月同升，她速速派伙计将这只镯子和一封信北上寻我。”

　　霍七姑娘拧了眉亦是深觉感伤，竟不想她二人自金陵女子书院一别，此生便再无相见之日。

　　“信上的内容我便不再陈述，只与你这小丫头说一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丫头，飞鸟各投林。”

　　沈老太太说了许多，已觉舌燥，却看不出疲乏，反倒是一副憾事已尽的模样。她笑了笑，直冲着门外笑道。

　　“快进来吧。我这老太太还能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成。”

　　门外的沈仲城俯在门扉早就贴耳了许久，可奈何一字一句也没听到，反倒让公馆内的仆人多了饭后的谈资。

　　沈仲城也不客气，速速推了门就进去，瞧着沈老太太坐着，霍七姑娘杵在边儿上，也不询问便是走到霍七姑娘身边将起搂进怀里。

　　“您也不让人坐着听您教训。”

　　沈老太太举起手便给了沈仲城一章。

　　“我只能教训人，就不能和人小姑娘好好说话？”

　　沈仲城剑眉一挑，打量着霍七姑娘还没缓过神，便想打听二人谈话，却迎着沈老太太的神色，自知不便深究，哪怕满腹好奇也只吞忍不问。

　　“罢了，扶我去休息吧，和你们吃了年夜饭，我就回去了。”

　　沈仲城哪怕放心不下霍七姑娘，却也不得不让她独处，只好附在霍七姑娘耳边轻声。

　　“晚些，我带你去一个新馆子。”

　　霍七姑娘仍陷在方才的故事之中，迟迟不曾醒来，只一味地点头回应。

　随着炮竹之音，霍七姑娘已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给想清楚了。正逢新岁，她便不再是霍当家。至于徽州城的往事便如过往云烟，过去种种譬如过去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霍七姑娘手腕上带着沈老太太给的翡翠镯子，她知晓，这只镯子戴上，她便是应了结亲之事，伺候，她便是沈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