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桃旧符

　除夕夜迎春，整个北平城都已新桃换旧符，炮竹烟火从早至晚不曾停息。这一日，沈公馆上下亦是繁忙。...

　　“霍姑娘，司令给你订制的旗袍已送到了，还要那南锣鼓巷的糕点也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霍七姑娘位坐梳妆台前，一方西洋镜，一身蚕丝睡袍。黑发散在肩后，慵慵懒懒的模样仍谁也无法效仿。施粉黛，抹红唇。沈仲城倚在门扉看的不愿挪眼，抬手轻挥，示意仆人退下，真个房间便只剩下霍七姑娘和他二人。

　　“真不想去开会了。”

　　霍七姑娘听着沈仲城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借着镜子打量他一身灰色戎装，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顽劣又霸道的笑容。自从在沈府安居后，沈老太太亲自前来那一日，霍七姑娘便与徽州彻底断了念想。

　　沈老太太幽居乡林，若非听闻霍老太太逝世，想必她也不会亲自前来。她端坐主位，通身朴素，还是晚清时期的宽藕装束，不难看出，她还是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这沈老太太曾是晚清贵族子女，当时沈老帅是奉天城的督军二人亦是政治联姻才有了沈仲城。这沈仲城前头还有五位姐姐，不过，只有行三是沈老太太所处，其他的都是沈督军的偏房所生。老一辈的事，霍七姑娘无意打听，只因牵扯到霍老太太，便不得不伺候陪同。

　　书房内，只有沈老太太和霍七姑娘在，连沈仲城也被沈老太太遣了出来，这倒是让沈仲城略略着急：

　　要是祖母说话过于严苛，把她的外甥媳妇赶跑了，可如何得了。

　　却书房内，沈老太太只低头饮茶，也不说话也不打量霍七姑娘，直教霍七姑娘一阵犯怵。打霍老太太去世后，她便再没人如此盯着她，如今，倒是略生熟悉之感。

　　霍七姑娘也不言语，同旧时一般，只咬着唇，故作委屈之状伺候在沈老太太边上，敬茶时还不忘说一句。

　　“老太太小心烫。”

　　这乖觉的言语让沈老太太便生笑意。

　　“你这小丫头，和你们霍老太太简直一个模样。”

　　霍七姑娘偏着头，亦回了个温和可人的笑容，心底却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沈老太太也不再逗她，牵过霍七姑娘的手放在膝前。

　　“我见过你对待我那外孙的模样，可不是这般可人的。也罢，不与你绕话了。霍老太太走了，我却并不是这么伤感，反倒觉得她是轻松了，也释怀了，身上的担子终于卸掉了。我和你们家老太太都是金陵女子学院的学生，那裙白衣蓝裙的女子中，只有我是裹了小脚的，可只有你家老太太心疼我。如此，在校三年，我们便如影随形，无话不谈。可一日，我父亲召我回府，连行礼都不容我收拾便把我强行带回北平，嫁给了沈老督军。你家老太太知道后，带着我的行李，便欲独自一人北上寻到沈督军府，可一路坎坷，她竟阴差阳错南下到了湘西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