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世勋给她的那份文件里,她注意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词——东郊。
东郊是什么地方?
如果说市区是上流社会人员的霓虹夜场,是他们的天堂,那么东郊就是他们的死地。在东郊,杀人放火已然家常便饭,上流不上流不重要。
边伯贤为什么会逃去东郊?何暮暮蹙眉,那里的人穷凶极恶,他去了无疑送死。
难道...他在那边有势力?
何暮暮心下一颤,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他烂漫的笑容,那个男人笑意盈盈拉着她的手发誓永远。
边伯贤,你到底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世勋嘴上说着数据不全,可还是帮她把边伯贤曾经在东郊待过的地方都查出来了。何暮暮细细揣摩着。
码头,宾馆,盛易街,北三巷,宾馆,餐厅,码头。
他去北三巷找谁?
何暮暮眸子里不知洋溢着什么神色,晦暗不明的光闪着,她无声地合上了文件,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有些真相是需要她自己去发掘的。
“你要去东郊?你不要命了?”朴灿烈皱着眉,拽住她的手腕,目光中像是要把她看透。
何暮暮没说话,抬起头无声地看着他,眸中毫无波澜,朴灿烈见状叹了口气,松开手,他握紧了拳头:“告诉我,这次是为了谁?”
何暮暮咬咬唇,本不打算告诉他,可他心下已经猜到了十有八九。
“你别管了,我为了我自己。”
朴灿烈愣怔了一瞬,随即不怒反笑,他的舌尖缓缓舔着后槽牙,双眼微眯,如狐狸般狡黠:“好,我不管你。万一你真死了,我也不会替你收尸。”
何暮暮撇撇嘴,嘟囔了一声:“死不了。”
朴灿烈看着她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意彻底冷却,此刻的他如冰一样冷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子暗成死灰。
“边伯贤,你在东郊的事,我希望你自己处理干净,免得有些无关的人会去翻。”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随后是电话的挂断声。
何暮暮对外宣称出国度假,只有一个人知道她要去哪,就连她父亲都以为她正在国外。
到东郊了,何暮暮眼见日暮西沉,四周逐渐起了冷意,忍不住掖了掖外套,风逐渐刮得狠了,她吸了吸鼻子,往北三巷走着。
何暮暮看着逐渐消失的信号,叹了口气,根据来之前的信息,这里应该就是北三巷了。她抬头顺着道路望去,巷子的尽头被吞没于黑暗,似乎有令人畏惧的东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她知道日暮后就是东郊的杀戮时刻,所以为了不引起注意,她特意把手机的灯关了,白天过于引人注目,她只得趁着夜晚宵禁调查。
黑暗处,一声沉沉的闷哼传入她的耳朵,何暮暮立刻警觉起来,可没等她做好准备,对方先手拉了她一把,何暮暮向前倒去,她坐起来,喉咙里的痛哼还没出口,一只手便紧紧地捂了上来。
“干什么吃的,赶紧四处找找,找不到你们就自己领死!”
那群喧闹的人逐渐远去,言语声也被埋没在巷风里。
那只手松开了,何暮暮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禁心下一惊,伸出指尖揩了揩鼻子,粘稠的触感,她的脑中一阵警告。
男人没有松开抱着她的另一只手,他摸到烟盒,伸出右手越过她的脖子,“哧——”打火机声响,在微弱的烈火中,她窥得那是一双平静冷淡的眸子,眸子里暗藏的野心如刀刃般刺入她的心,男人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灭了打火机的火,缓缓吐着烟。
“你...”
“你想死吗。”他不打算让她先开口,于是凛冽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当然不。”何暮暮绕开他的怀抱,靠在墙边,望着巷子上空星星点点的月光。
男人嗤笑了好几声,笑罢,他长呼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烟,才开口说道:“我可第一次见到不想死的女人在东郊夜晚的街道出现。”
“你到底是谁?你好像...流血了...”何暮暮的声音缓了下来,她借着月光看见男人小腹处的深色如狼似虎地席卷着周围白净的衣服。
“嗯,流了很多血。”男人的声音低沉,他不再笑了。
何暮暮咬咬唇,深知自己不该管那么多。
“那你救我。”男人薄唇微勾。
“我得走了。”何暮暮咬咬唇,站起身,迈开腿要走。
“你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自己一个人走不回去。”他的声音渐弱。
何暮暮咬咬牙,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顿,随后转过身站到他面前:“你家在哪。”
“北三巷尽头。”
何暮暮暗起疑心,但没有证据证明他与边伯贤有什么干系。
何暮暮开了灯,男人兀自靠着墙,瘫坐在地上,她定睛一看,男人摊开了捂着肚子的手,上面满满一掌鲜血,红得扎人眼。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何暮暮急忙跟上去,只见他已经利落地脱下沾满鲜血的衣物,结实挺拔的身材让她移不开眼,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纱布,麻利地缠上。
“还看。”男人凤眸微眯,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笑。
不过很快,他便皱起眉头,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这次是怎么了,居然不想下死手。”
他一直在等刀尖上的毒发作,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受了他们没有给他下死手这个事实。
“你来东郊干什么?”男人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他的上体就这么裸露着,看起来他毫不在意。
“找人。”
男人闻言挑挑眉,显得兴趣十足,“东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何暮暮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长呼一口气,“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当然。”
“边伯贤。”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没说话。
“我的老熟人啊,可太熟了。”
何暮暮不知是喜是忧,也不知该喜该忧。
“你叫什么?”
“金钟仁。”
看来G市的确是很小啊,金钟仁,三年不见。
今夜东郊的月格外明,也许是因为故人重识,也许因为她离真相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