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 番外：福康安——我那活在传说里的额娘

在下富察·福康安，大学士傅恒与纳兰家二小姐的第三子，也是前任皇上姑父和皇后姑母、姨母舒妃在宫里亲自养大的侄子。

我有兄弟姐妹五人，其中有个是我的龙凤胎妹妹福长乐。

我们六个是一母同胞的家人。

除了大哥福灵安和二哥福隆安外，我和剩下的那几个，因为出生得晚或者被送去宫里养育的关系，都是对额娘没有深刻记忆的倒霉蛋。

但我额娘，主打一个“她不在江湖，但江湖到处是她的传说”。

我十四岁时曾在阿玛书房看到过一幅美人起舞的画卷，我知道那是我额娘。

我阿玛虽是誉满天下的忠臣名将，但我知道他是个一根筋的人。

能让他挂在书房的女子画像，除了我额娘不会有别人。

我和弟弟福长安、还有现在的皇上——从前的七阿哥永琮，是紫禁城关系最好的铁三角，所以不少人觉得我和福长安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尤其是我。

因为我的官职，升迁得实在太快了点。

然而这裙带关系，不仅存在，而且在七哥继位后进一步强化了。

我们富察家的孩子一向叫七阿哥“七哥”，这个习惯延续到了他登基后。

七哥有段时间一直不肯立后，直到福长乐及笄后，他迅速下旨成婚、立后，速度之快几乎让我措手不及。

我一度有些同情内务府和礼部那帮人。

所以，我不但是大清的神将、军机大臣，还是皇后的龙凤胎兄长、国舅。

于是对外界的传言，我实在不好说什么。

但这些流言，被七哥，也就是皇上一句“朕十六岁登基，莫非众卿也有嫌朕作为帝王太年轻的意思”给挡了回去。

七哥和皇姑父一样护短，我一直都清楚。

登基后，或许是皇姑父带着姑母云游四海，七哥虽坐拥天下但好像体会到了帝王的孤独，所以比他当阿哥时更加护短。

七哥登基时我才八岁，但因为和七哥一样是皇姑父亲自教养大的孩子，十三岁我就开始打工，在宫里当三等侍卫了。

十七岁时，七哥将我升到了一等侍卫；

十八岁出任户部侍郎；

十九岁命军机处学习行走。

在我之前，我阿玛是大清最年轻的军机大臣；

后来这个记录，被七哥这个在话还说不利索的年纪就被父亲带着处理政事的皇帝和我打破。

随着我的官位越来越高，关于我额娘的旧事也由七哥亲自送到了我面前。

当时七哥对我说“这些古怪的流言蜚语，与其等别人传到你面前不如我提前告诉你”。

关于额娘的传言，多与阿玛还有一个名叫顾玄的唐门当家人有关。

但我知道七哥在意的是额娘和皇姑父的谣言：因为这谣言离谱到说我是皇姑父的私生子，会威胁七哥的皇位。

我额娘的传说真的太多，没想到竟还与天子有这么一桩。

证据就是当年我额娘养心殿前血溅玉阶，还是皇上的皇姑父无比心疼、慌乱，破例将额娘留在养心殿亲自照顾了半个月。

皇姑父一度最宠爱的顺嫔娘娘是因我额娘才获罪被赐死，至于延禧宫前几年抑郁而终的令妃，她的彻底没落也与我额娘有关。

而我出生前，额娘曾在我玛嬷的灵犀阁密会过皇姑父，因此才有了我和福长乐。

但富察族人和皇室宗亲都知道，这种说法纯属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我是富察家所有孩子里长得最像阿玛的。

我十七岁丧父，只要见过我阿玛的人都知道，我长得和他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除了眼睛。

姑父、姑母和姨母都认为，我的眼睛比长得最肖额娘的福长乐还要像额娘。

仿佛就是额娘自己的那双眼睛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本以为除了出众的外表，额娘并未给我留下其他东西，大哥福灵安却在我十岁时给了我一封额娘的亲笔信。

写信的人字迹娟秀，总之比我的汉文书法是好太多了。

至此，我才对玛嬷家族的人认为额娘是后辈中最肖似大才子纳兰容若的后人这一说法有了亲身体会。

但我玛嬷和姨母舒太妃却说这信并不是额娘最好的笔墨。

我猜测是额娘去世前几天写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表达了额娘对我的关爱和牵挂，叫我珍重自身，友爱兄弟，还有就是要我注意一个叫钮祜禄·和珅的人。

也许是母子连心的血缘作祟，我无法拒绝额娘信中所写的一切叮嘱。

后来，这位钮祜禄·和珅卷进了一桩文字狱中，被贬为庶民，再无入仕的资格。

我这一辈子都在为七哥和大清南征北战。

平定台湾林爽文之乱和廓尔喀之战后，七哥破格封我为嘉勇郡王。

那年我三十五岁。

而在这之前，我是本朝第一个被封贝子的异姓大臣。

我的荣宠和富察氏的荣光随着福长乐诞下皇子和我封嘉勇郡王的圣旨达到了顶峰。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喜欢带回一两种当地的动物。

十七岁到金川时，我从青城带回了一只被当地人呼为幺儿的动物，黑白相间，体态圆滚，十分可爱，名叫白熊。

回到府中，从小照顾我的敛风、浣纱两位姑姑看到后，红着眼告诉我那是我额娘生前最喜欢的邻居、白熊乖乖的孩子乖宝。

我摸着乖宝，相信了轮回和宿命：额娘没有陪着我长大，但她一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