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单于折戟沉沙 282章

赵甚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焦急，怒道：“你等如此行事，却要教朕背负一个不义之名吗！快快备马，朕要将义兄亲追回，向他陪罪！”杜好梅道：“陛下！只怕……只怕已然来不及了。”赵甚道：“甚么来不及了？”杜好梅道：“陛下业已昏迷三日之久，那关凤想是早已出了我大宋疆界了。”

赵甚重重叹息一声，起身直奔德寿宫。进宫来到赵构面前却未行君臣之礼，只怒目望着赵构，一言不发。赵构笑道：“我儿何故急切来此？”赵甚道：“太上皇因何要将关凤交与金国？”

赵构道：“甚儿却是为此事而来。如今我已同金主完颜雍订立盟约。完颜雍与那完颜亮颇有不同，其人对我大宋实有亲近之意，况我当初曾将惠儿许嫁于他，此番又助其剿灭反贼。完颜雍既通晓我大宋礼法，却当知晓‘知恩图报’之意，日后断不再会南侵我大宋。我大宋再无忧矣！甚儿难道不高兴么？”

赵甚正要出言质问几句，但听这话，不知为何，方才胸中那股豪气便在这瞬间消散殆尽，忽的双膝一软，跪在赵构面前，热泪不觉流淌而下。

返回宫里，心感郁闷之极，忽的思念起以往同婉君相处的时日来，越发黯然伤神。又想到婉君临终嘱托，寻思已然多日没有前往探望婉茹，便着便装，才要步出宫门，却见一名太监匆匆来至面前道：“陛下！婉茹姑娘现在宫外，硬要小人前来禀报一声。”

赵甚急出宫门，见婉茹一身打扮却象要出远门的模样，便问：“阿茹！你这是想去哪里？”婉茹道：“阿茹这是来向陛下告辞的。”赵甚诧异道：“你怎么要告辞？却是想去哪里？”婉茹道：“阿茹本是飘零之人，受陛下恩养，但自知无法相报，今日特向陛下辞行。”赵甚道：“你不能走！朕已答应婉君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婉茹举头凝望赵甚道：“陛下之恩，阿茹此生难以为报，陛下就让阿茹走罢！”

赵甚怅然道：“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你们都走了，我……我却还当这皇帝有甚么意思！”婉茹听后默然不语，良久才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阿茹自知身份卑贱，既无缘侍奉陛下，今生誓不再嫁他人。”说完含泪而去。赵甚目送婉茹远去的身影，仰天叹息。

关凤昏迷数日，醒来只感全身乏力，无法运力，知是中了“酥骨软筋散”之毒。却不知已被押至青州。刘豫当即下令将关凤于青州法场凌迟处死。

翌日清晨，青州百姓知是太行山抗金义士今日将被行刑，围观者逾万，无不掩面而泣。关凤被禁于囚车内押赴法场，自知身入囹圄，大限将至，并无惧色。囚车到达法场，关凤被拖至刑台之上。刘豫端坐于一侧的高台上，万行则侍立在旁，只等午时三刻便就行刑。

关凤仰望天际，正自静默等候，忽听一人轻声道：“老弟忽惊！”急忙侧头观望，但见身边一名身披红衣、面蓄虬髯的刽子手正冲他微微点头，目光甚是熟悉，仔细观看却不是王重阳是谁！只听王重阳轻声又道：“兄弟！孟头领他们也都在此，眼下正在刑台下。这里是解药，赶紧深吸三下即可解身上之毒。”关凤大喜，就着解药瓶口闻到一股辛辣之气，知是韦莲儿亲手所配。

万行远远望见邢台之上似有些异动，即吩咐侍卫上台探询。却在这时，一名侍卫从刑台下发现刽子手的尸体，立时大呼：“有人要劫法场！”王重阳见状一纵而过，手中砍刀横扫而出，将那几个侍卫砍翻。刘豫大惊，疾令调一队弓箭手来，才要向刑台上乱射，孟威等人借着围观百姓四散大乱之机，从人群中冲出，一阵砍杀将那队弓箭手杀散。

关凤渐觉体内真气会聚，知道是内力已然恢复。忽听一人叫声：“关大哥快走！”却是韦莲儿几步来到身边。只听韦莲儿道：“王大哥他们已然拖住那些兵士，关大哥这就随莲儿走罢！”关凤点头，起身才要携韦莲儿一道跃下刑台，却见周围青州军马越聚越多，情知自己若凭武功冲出城去并非难事，但众人毕竟冒死前来相救，怎可教他们身陷青州！

一时心急，举头望见刘豫正手舞令旗指挥部下将刑台团团围住，当下对韦莲儿道：“妹子快与王大哥他们汇合！”说着，飞身几步，直奔刘豫所在高台，纵跃攀上。

万行见关凤来势甚疾，当空拍出一掌来迎。关凤以“千佛寺”石窟中所习的“无相菩提掌”相迎。此套掌法经少林寺智藏大师指点，傅傅北川已然领悟其临敌应变之法，此刻一心只想擒住刘豫以做人质，好教王重阳等人能够全身而退，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数招间，傅傅北川突的一掌直击万行顶门。

万行的功力与关凤不分伯仲，若要分出胜负实要在数千招之后。此刻陡见关凤竟一招全力猛攻，万行双掌向外直拍对手胸口，想要逼迫关凤收招后跃。谁知关凤竟无半分退意，却是要来同归于尽，万行登时惊愕非常，一刹那稍微犹豫。要知高手过招往往电光火石之间便分胜负，关凤一掌早击在万行顶门。万行头骨碎裂，但在同时也一掌击在关凤胸口。

关凤身受颇重内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却也顾及不上。四下里环顾，发现刘豫正欲跃台逃走，忍痛抢上几步，探手抓住刘豫背心，将其举起空中。

此时，为阻王重阳等人将关凤从青州劫走，城头军兵正将城下吊桥烧断。但见火海一片，另有上千青州兵士手执弓弩自四外涌来。关凤手举刘豫纵上城头高叫道：“你等主帅再此，看谁敢妄动！还不让开！”青州兵见这情形，都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应对。

王重阳等人便乘此机会，从城中杀出一条血路，出城门而去，回身厉声道：“关盟主还不随大伙一道快走！”

关凤身中万行一掌，只凭精深内力支撑到现在，眼见众人已全数出了城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也再无力提气纵下城门。当下对刘豫道：“老贼！你想要至关某于死地，今日关某便成全你罢！”说着，紧抱刘豫合身从城头纵下，没身火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