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单于折戟沉沙 275章

虞允文当即依计分派诸将已毕。只听江上战鼓隆隆，越来越近，关凤与众将急出营盘，望见数千金兵战船在江上连成一片，喧嚣而来，中间一艘五层大船上竖一面红旗，正是完颜亮所乘龙凤船。霎时间，上百艘金兵战船已渡至南岸，数千金兵正待列队进攻，关凤大呼道：“休教金兵立住阵脚！”说话间，已然帅部下义军冲上。时俊等宋将也都纷纷上前迎敌，一阵砍杀，便将金那数千金兵聚歼在岸边。

关凤随即登上船头，急令左右两翼两队战船齐出，将临近南岸的数百条金兵战船归路截断，同时将手中砍刀望空一举，虞允文当即挥动小旗，指引数百艘头有尖角的海鳅船猛冲低船，那数百艘金兵船只顷刻被撞沈在江中。关凤顺势带领左中右三只船队直冲江上金兵大队。顿时又将数十艘金兵大船撞得船体震裂，纷纷漏水。但金兵大船数千艘，依仗数量优势列阵而来。双方鏖战一处，从晌午战至将将日落，不分胜负。

关凤心知己方兵少，若再拖延时辰，未必能够将金兵阻在江上，但若金兵大队人马登上南岸，便再难已击退。当下吩咐执帆摇桨的军士道：“龙凤大船乃是金主完颜亮所乘之舟，将其打沉，金兵必然溃败！”众军士听了各个奋力划桨，直冲龙凤大船。

那龙凤大船周围有几十条护卫大船，此刻发现关凤的海鳅船直撞而来，一齐上前阻拦，其中两艘虽被撞裂，但其余船只已然挡住去路。眼见周围聚集的敌船越来越多，再无法通过，关凤大喝一声，健步纵上敌船，义军兵士也都纷纷效仿。但毕竟兵少，始终无法冲透金兵数十大船组成的防线。

虞允文在南岸观战，也自心焦，突然遥见西面有大队宋军迤俪而来，但见士卒军容不整，且各个无精打采，急派部下探问，才知是从光州溃败而来的宋军。虞允文忽的计上心头，上前迎住，朗声道：“尔等到此，正好为国立功。”

败军当中几员宋将当即答道：“我等守城不利，却都愿戴罪立功，报国杀贼，就请大人吩咐罢！”话音未落，更多官兵也都纷纷呼喝响应。

虞允文喜道：“既然是如此，本官多备旗鼓给你等，但听号令，你等便雷鼓摇旗自山后转出，以做疑兵！”

众军兵依照计策，从营中取了旗鼓，转到山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军兵高举大宋旗号，雷动战鼓，一边呐喊一边踊跃冲出。

江上金兵见了，各个都道是又有大队大宋军马前来增援，顿时阵脚冲动。关凤见状大呼道：“援兵已到，大伙不可教金贼逃了！”太行山义军和大宋兵士与金兵鏖战正酣，听到关凤之言，又望见己方阵后旗号飘扬，喊声大做，也全都当真以为援军已到，顿时各个士气大振。

须臾，日幕西垂，江上忽起一阵大风，直吹得星月无光，只闻双方军兵厮杀震天，战鼓号角响成一片。关凤但觉时机已到，急传令举火为号。隐伏在南岸的两小队宋军战船得令出击，临近敌船，只听一阵梆声，放出一阵火箭，顿将数十艘金兵大船点着，火光把江面映得通红。

金兵被这突然一击，立时慌乱，不少战船害怕被火箭烧到，竟掉转船头躲避。更兼金兵已然士气不振，见这阵势，只道是同伴想要临阵逃走，便又有更多金兵战船也纷纷掉头逃命。金主完颜亮所乘龙凤大船忽被数只火箭点燃，再被夜风吹动，火势立即蔓延。完颜亮大惊，急喝令灭火，但见更多火箭射到，只得急忙吩咐掉头。

关凤趁势领军在后追杀，毙敌无数。直到金兵悉数退登北岸，宋军方才罢休收军，回归南岸庆功不提。

不两日，赵甚所领三万大军到达采石，沿江驻守，时时提防金兵再来进攻。不过，金主完颜亮经此一战，军马在江上损失近半，再也不敢轻易渡江。宋金两军渐呈相持之势。

这日，赵甚与众正待商议如何退敌之策，忽闻金国传来消息，说金国曹王完颜雍乘完颜亮南下之机，聚集旧部在东京发动反叛，已登基做了金国皇帝，改年号大定。随后几日，再传来信报说金主完颜亮因怀疑部下参与谋反，将营中多名将领锤杀，引起军中哗变，已在营中被部下杀死，金兵现已军中无主。

关凤听到消息，心觉正是北上渡江，一举扫平金兵之良机，便疾步赶入赵甚所在中军营。进到帐中欲要开口，忽见一名营中小校进报说圣上安抚钦使同安郡王杨存中现已到达营外。

赵甚顾不上与关凤商议，急忙前往迎接。寒暄几句，杨存中听到眼下战况，说道：“王爷前次驾前护主，如今代圣上亲征，已然功盖千秋，如若北上损兵折将反倒不妥，不如适可而止，任金人遁去。而且圣上一直有与金国睦和之意，如今我军已胜，正是与金国再行谈判睦和之良机。”

关凤听了，说道：“钦使大人所言差已，眼下完颜亮已死，金国举国动荡不稳，正是北上渡江，追歼金国大军之良机。如若耽误时日，让金兵逃回北方，日后定是我等北复失地的强敌。”

杨存中当即面有愠色，翻起白眼瞟了一眼关凤，说道：“你是何人？此等军国大事，何来你插言？”

关凤面带冷笑，没有回答。赵甚连忙道：“这位乃是小王义兄关凤，眼下是太行山义军盟主，自金兵南下以来，多亏关盟主亲帅数万义士与朝廷协力抗金，才一举挫败金兵南下之势。”

杨存中点点头，却道：“此人虽有功于社稷，圣上定会封赏，但此国家大事绝不可听信一草莽之言，否则错乱全局，圣上怪罪下来，何人能够担当得起。更何况金兵日前渡江时兵势受挫，眼下定会耍弄各种诡计，那些金国自乱的消息说不定是那完颜亮的诡计，王爷身为拒寇大军统帅，万万不可草率妄动，否则遗祸无穷。”

赵甚原本也觉得关凤之言有理，但听杨存中所讲的这些话，又有些犹豫起来。

关凤见了这情形又些焦急，当即又道：“若不当机立断，此良机断不会再有，义弟不可再行犹豫。”

杨存中道：“王爷身负国家使命，可要三思而行。”

赵甚只觉两下为难，思绪一阵，终于道：“如今既是消息不明，我等自可再等待些时日，只待敌情明了再北上渡江不迟。”

关凤大急道：“岂不闻兵贵神速！我等若迟疑渡江，只恐金兵早已退去，再无机会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