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 香消玉陨断肠人 267章

岳菁儿中枪之后软软便要倒下，被岳亭抢步抱在怀中，全身不住发抖，目光散乱望着自己的爹爹，轻轻说道：“女儿对不……起阿……爹，……这就……去了。……只求……只求阿爹……放……放过……”话未说完，缓缓合上双眼。在那一瞬间，好似终于解脱一般，苍白的脸上露出少许笑容。

岳亭大叫一声：“菁儿！”颤抖着双手抱起女儿，不顾一切疾步奔出宫去。

赵甚在旁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岳菁儿，早已悲痛不已，此刻好想追出门去好好看她一眼，可刚刚踉跄奔到门口，便再也迈不出一步，愣愣望着岳亭抱着女儿消失在静夜中。赵甚终于抑制不住，两行热泪扑簌簌流淌而出。恍惚中，望见一颗流星瞬间划过夜空，在悠远的天边留下一道美丽的痕迹。

赵甚认祖归宗，又因护驾有功，被册封为建安郡王。赵构又命在禁宫边新建一座王府，留赵甚在临安早晚陪王伴驾。

辛弃疾协助枢密院知事汤思退调动禁军，挫败废太子赵桢的谋反，功劳卓著，被封为荆湖南路安抚使，即日赴任到缺。惟有废太子畏罪潜逃，赵构当下责令开封府尹着各地州府四处缉拿。

各路封赏有功之臣已毕，正要退朝，左丞相陈康伯出班奏道：“陛下！眼下边防荒疏，臣奏请陛下谨防金人又欲败盟，南侵我大宋。”

赵构道：“朕记得去年爱卿不是还说过，那金主完颜亮绝无入寇我大宋的意思，怎么今日突然又说他们要南侵？”

陈康伯道：“陛下！请恕臣之罪过。”赵构道：“爱卿何出此言！”陈康伯道：“臣去年已听到金国有入寇之意，只因当时查到边关守将经常以抗金戍边为由，向朝廷索要粮饷过甚，日前查到确凿证据，那金主完颜亮确实有南侵之意。”

赵构道：“朕自即位以来，国家遭受连年战乱，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是朕励精图治，想欲一改我大宋累年积弱，如今稍有起色，怎知废太子谋反之事着实令朕痛心之至。眼下边防荒疏，倘若金国入寇，如之奈何？”

枢密院知事汤思怀出班道：“启奏陛下！眼下国中兵备军械尚未齐整，如果与金国正面开战，实难持久。依微臣之意，应当速遣使节赴金国，向金主完颜亮表明陛下亲善之意，同时朝廷方面抓紧加强边防军备，广招兵勇，谨防金国犯境入寇。”

赵构道：“爱卿所言正和朕意。朕近闻新任荆湖南路安抚使辛弃疾，颇有韬略，且又勇力过人，可着他在荆湖南路训练新军以为军防之用。至于派遣使节出使金国谈和，关系我大宋国之根本，还须审慎。”

这时，皇门官入殿奏道：“陛下！金主钦使右司员外郎王全现已来到临安，正持国书请求晋见陛下。”赵构闻奏便道：“教他入见。”

须臾，王全来到殿上，说道：“大金国钦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参见陛下。”虽往上行礼，但神态甚为傲慢。赵构见了心有不快，却也只做视而不见，当下问道：“汝主因何遣公前来见朕？”

王全微微一笑，道：“近闻陛下沿金、宋疆界购买北方军马万匹，又暗中在我大金境内招纳叛逆反贼，我大金皇帝特地派遣本使前来问问陛下，上述举动可否是在暗中有所图谋，欲对我大金不利。”

赵构道：“你我两国现已多年不曾有过争持，汝主明察秋毫，应该知道朕绝无此意。何况，朕早已深感战端一起，你我两国百姓势必苦不堪言，为着天下百姓着想，朕也不会妄动刀兵。公乃北方名士，怎可凭此流言，怀疑朕对汝主心怀异志？”

王全道：“陛下之言，本使必当回奏我大金皇帝陛下，但我主已然对上述之言深信不疑，因此才派遣本使把这件事向陛下问明。不过，我主亦有言，若是陛下诚心与我大金国有修好之意，便速将汉、淮两地割让与我大金，并且许以和亲，把太宁公主嫁与我金国曹王，以表明陛下对我大金永无异心。”

赵构道：“割让汉、淮两地牵动我大宋国本，且容朕再与朝臣商议，不过，为表我大宋与贵国并无异心，朕可先应允这和亲之事，择日就送太宁公主北上与贵国曹王完婚。”

赵甚在旁听到，心吃一惊，本想劝谏，想到在这朝堂之上，又是从父皇口中说出允亲之事，怎可当众质疑。只得在一旁侍立，默默等待退朝，当即赶往后宫。

赵构见是赵甚前来叩见，当即下座，拉住赵甚的手，说道：“甚儿来得正巧，父皇正要派人找你。”赵甚惶恐问道：“不知父皇找儿臣何事？”

赵构笑道：“甚儿这二十多年在外颠簸流离，一定吃了不少的苦，父皇每当想起此事，都觉对不起甚儿和你的母妃，今日正想跟甚儿一叙这相思之情。甚儿不必拘礼，就坐在父皇身边，让父皇好生的看看。”

赵甚道：“儿臣多谢父皇，只是儿臣在君父面前怎敢无礼造次。”赵构点头道：“吾儿居功不傲，朕心甚慰。”赵甚心中有事，跪地道：“儿臣有一事斗胆向父皇奏明。”赵构道：“甚儿但讲无妨。”

赵甚道：“今日朝会，那金国使节王全无礼之至，要我大宋割让汉、淮两地，又要姊姊下嫁给那金国曹王完颜雍，明明是欺人太甚，儿臣却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应允此事。”

赵构道：“朕岂能不知这是那金主完颜亮的激将之法，好找个借口与咱们大宋开战。只是眼下国中人心不稳，且又国力空虚，朕许他这庄婚事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至于割让汉、淮两地，朕当自有裁决，怎可轻易许给金国？只待能够多争取一些时日，到时咱们内修政务，重振边防，自可有实力阻挡金人南下。”

赵甚听了，额头顿时汗水直冒，忙道：“父皇！若是这样，却不是……却不是……”赵构叹息一声，道：“惠儿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当今的这些个公主当中也只有惠儿最懂朕心，如今国将危矣，惠儿一定会理解父皇的苦衷。”

赵甚急道：“父皇既是最喜爱姊姊，还是想个办法，姊姊若是……若是当真嫁到金国，一定会伤心一世的。”

赵构沉默一阵，叹了口气，说道：“你父皇何偿不会痛心，但为这祖上社稷着想，也只有委屈惠儿了。”赵甚还要再讲，却忽然听到赵构道：“朕心已决，甚儿不必再言，跪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