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菩提树下释前嫌 251章

智藏说道：“老衲当初本来应当想到，岳元帅乃是当世英雄，既然说出不肯接受，断不会习练此部经书所载心法，强留又有何益？当日离开岳元帅大营后，智缘师兄也向老衲提及这一层，但老衲与智缘师兄既已将经书相赠，都觉更无索回之理，只得返回嵩山。只因这件事是老衲与智缘师兄两人私下商定，有违本寺武功不可外传的寺规，才未曾向寺中他人提起。如今想来，全然都是老衲之故，吉青将军既是岳元帅帐前大将，又是岳元帅结拜义弟，定是岳元帅临终时，以这部经书相托，只是吉将军本人却也无从知道这部心经的真正来历。”

义正道：“凡尘世间之事原本难料，师叔当年只因一片诚心，全是善心佛念，实不应当再以此事念念不忘。”

义空道：“如今事情已然明了，当年偷盗《菩提心经》的那位西域僧人定与现今青州伏龙护国寺的万行住持有莫大干系。只不过，弟子和几位师弟昨日为求‘灭神霜’的解药，都曾跟万行师徒交过手，发现此人不仅练就《菩提心经》的心法，而且会使“般若火明掌”，他五个座下弟子也会多项本寺的武功，而且人人精熟，所使招势心法无一不具本寺上乘武功的根基，俨然早已习练多年，这实在教弟子们百思不解。”

智藏道：“那位万行住持应该就是当年偷盗本寺《菩提心经》的那位西域僧人。此人是在老衲和智缘师兄返回本寺途中遇见，当年自称在西域法禅寺出家，法号寂灭，专来少林寺与老衲讲经参禅。此人天资聪颖，亦是位习武奇才。老衲和智缘师兄都曾与其比试，虽曾胜得他一招半式，谁知他竟然将老衲与师兄所使的‘般若火明掌’和‘达魔指’一一记住，当场便演练一遍，老衲和师兄都惊讶不已。寂灭当时提出，想要拜入智缘师兄门下为徒。老衲和智缘师兄商议过后，虽觉寂灭天赋异能，但若收归门下，隐隐似有不妥。不过，寂灭当时拜师心切，见智缘师兄拒绝，也久久不肯离去。老衲和智缘师兄只好留他在本寺外院暂且居住。”

“后来，是智缘师兄发现寂灭生性太过执着，实无慧根，担心若其心术不正，更会危及本寺，跟老衲商议，请寂灭离开少林寺。寂灭当时虽痛快答应，谁知离寺之时，却将《菩提心经》盗走。智缘师兄后来得知经书被盗，深以为念，将全部过错自揽于身，出寺找寻经书，始终杳无音信。而今看来，万行既是早已心存窥探本寺武功之念，当时离开少林寺时，已然留在少林寺中一载有余，今日他们师徒会使多项少林武功也就不足为奇了。”

傅北川这才明白《菩提心经》竟有这般为人鲜知的故事，多年来一直困惑于心的迷团今朝得解，方觉释然。心想：“那位岳元帅之子岳亭所讲，他的武功是由一位天竺僧人所传，不知可否就是那位智缘大师。”便向智藏问起。

智藏道：“本寺当中只有智缘师兄得缘练得《菩提心经》，那位天竺僧人想来应当就是智缘师兄本人。”

傅北川猛然想起自己受困“千佛寺”的“藏经窟”内室，那墙壁上却有百尊佛像，当时正因参透那些佛像所含妙意，方才领悟《菩提心经》当中的精深意境，从那内室中脱困，那位雕刻佛象之人也应当练习过《菩提心经》。当下又向智藏问起。

智藏道：“不知傅施主可否记得那些佛像所含招式？还请傅施主演练几招，教老衲看看。”

傅北川便将那一百零八尊佛像所含招数一一演练。才过十几招，智藏顿时面露惊讶，义正等僧也各自惊叹不已。

智藏道：“傅施主！雕刻此套掌法之人就是智缘师兄本人无疑，想不到他远赴西域，却早已圆寂他乡。”

当下，四位少林高僧神色黯然，各个默默祷祝。

傅北川道：“各位大师，当日晚辈幸得智缘大师的弟子行痴大师救命之恩，也从行痴大师口中得知，智缘大师在‘千佛寺’缘法证果，是在‘藏经窟’内室禅坐圆寂。”

智藏这才面露微笑，合十道：“智缘师兄法缘深厚，老衲实不如也。”

义正问道：“请问师傅，这位傅施主所练这套掌法确实与本寺武功相承一脉，可弟子方才所见，此掌法当中似乎只有几个招式与弟子所练武功略有相通之处，不知这是为何？”

义慈也道：“方丈师兄所讲不错，师弟方才见到傅施主这套掌当中一招，颇为熟悉，好似隐含有‘伏虎掌’和‘龙爪手’的深意。”

智藏道：“本寺武功相传至今，虽有三十六本技，七十二旁技，但这一百零八项少林武技并无首末之分。本技乃是本寺僧人多年所悟，旁技也是本寺僧人博采众家各门各派所长，将之化聚为本寺武功，以助证果辅禅之用。适才这位傅施主所练这套掌法并不是本寺现有一百零八项武技当中任何一项，乃是当年智缘师兄与老衲参悟本寺武技时，只觉浩然博大，但凭一人之力终其一生也终无法修习其中一二。而本寺武功虽说相传寺中僧人，向以习武辅禅为用，但若习武成痴，却是违背持戒证果之道。是老衲与师兄参悟本寺武功要旨，精炼其中要意，才创出这套掌法，名曰‘无相菩提掌’。傅施主于那石壁所见，正是智缘师兄为求佛证果，雕刻于石壁上以禅修佛法，参透无相灭度。”

傅北川寻思：“难怪当日初练这套掌法只觉博大精深，却无临敌威力。”

却听智藏又道：“这套‘无相菩提掌’老衲在此参悟将近三十年，比及智缘师兄所悟虽颇有不如，但看得出傅施主方才所练招式，形似又不似，意同而不相同，正合要旨。是诸法空相，各依绝妙智慧而度不生不灭之彼岸也。”

傅北川听了，当下领悟：“此前一直当这套掌法无甚实用之处，却只是心中当做没有临敌威力，既知无形之形，此掌法虽说招式有形，可有形亦是无形，临敌只求意达而神会，出招制敌即无一定之规，对敌使出这套掌法有何不可？”当即会意，纳头拜下，说道：“晚辈今日毛塞顿开，多谢大师指点。”

智藏道：“傅施主确与本寺又缘，若是愿意，不知可否愿意做老衲的弟子？”

傅北川当即叩头，拜入少林寺成为俗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