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极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尽管她认为自己与旁人并无太多不同,但在他人眼中却总是各有看法。
不过这一切都同她没有太大干系。
她今年十七了,强行争来的这七年里也不算白走一遭,有师父有明言有师妹,还有匡师弟。
北衡深深叹气,收回袖下的右手略微颤抖:“阿榆,为师悔了。”
他将她带入世究竟是好还是坏,他的一厢情愿和善意对她而言是痛还是福,他一直都未曾问过她。
“师父要动手吗?”桑榆面色平静,端正身板的姿态一如既往。
师父若要出手她定然逃不过,她没那么自命不凡,短短七年又怎能抵得过年少成名已有几十载的师父呢?
可她知晓师父不会动手,当年没有,现在亦是不会,哪怕从起初便知她的真实秉性。
桑榆抬眸看向满脸愁绪的师父,唇边漫出一丝笑意:“师父如何不能对我多一点期盼,万一真成了呢?”
“去吧,我守着你。”北衡不欲多说,只催促一句便闭口不言了。
“多谢师父。”桑榆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里屋,素白面容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她褪下衣衫露出被红黑细线缠绕的躯体,随着呼吸起伏似乎隐隐有流动之意,她抬手按在心口方向,指尖划破肌肤沁出血珠,而后便有黑红血滴缓缓坠落到地上。
“真难看啊。”
桑榆垂眸喃喃自语道,她进入泛着热气的木桶中盘腿坐好,转瞬便收敛心神调整体内的平衡之道。
她能找到一次便也能再寻来一次,不过就是争。
时光宛如倒流回到从前,明言仍旧接手了给师姐送日需的事,便是隔着门听不见回应也时常同她讲述山中闲事。
北衡见明言如此也并未阻拦,他是每隔七日来一趟,探查过她的状况没有问题便会离去。
匡连海并未因为她的闭关而停止加训,他给自己设立的日课还被师妹讲过太变态了,不过终究还是比不上师姐的压迫。
而且,还有个师妹跟在身旁缠着。
今年师姐生辰不曾出来,匡连海在这日过来寻她,同样隔着门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他准备的礼物等师姐出来后再送上。
明言不懂他的淡然,一如师兄不懂他的焦躁。
冬来暑往四季轮转,时间走得快也走得慢。
翻年便十九的匡连海这日被明言拖来师姐门外,两人坐在石桌前共品新茶。
“师兄不会担忧吗?”明言终究还是问了。
“明言,师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匡连海看向仍旧紧闭的木门,口中像是宽慰道。
明言自然知晓师姐不会冲动行事,但有些情绪是如何都不能自控的。
“师兄近两年同师妹关系更好了。”他言笑晏晏地开口,就是这话刺耳的很。
“……”匡连海捏了捏手中杯子,面色略有变化。
“师兄莫怪,旁观者总是看得更清楚。”偏偏明言这时还又添了一句,笑得也更碍眼了。
“师妹与我们不同,我不会越界。”匡连海垂着眼眸沉声辩驳。
明言仿若未闻般再度幽幽开口道:“知慕少艾是人之常情,太过克制可不是好事。”
匡连海眼眸深沉地看向他,缓缓开口道:“明言,我们好久没实战过了。”
师兄果然颇有师姐的行事风范,惹不起啊。
明言弯眸笑了笑,而后三言两语便同他揭过了此事,心底那份焦躁也因此被抚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