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篇】雪落天山-从零来过未凉凉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从零来过未凉凉作品-话本小说网

开元十九年，冬月。

天山上的后山居所迎来了一位故人，暖阳破开云层洒在落雪覆盖的路面，也拉长着那道缓慢行走的身影。

“师兄。”

潘玉从未想过还会跟他再次相见，自那年真相大白后便是永别，即使师姐过世之时也不曾有所交集。

可她最终还是走了这趟。

岁月流转，容颜易老，记忆中俊朗潇洒的天山大侠早已鬓发雪白，旧伤重叠的身形也不复当年挺拔直立。

她也是一般，盘着老妇发髻腰背佝偻，半生孤苦积累的愁绪堆在脸上也缠在心上。

“好久不见，师妹。”

匡连海握着拳头咳嗽两声，嗓子像是被风拉扯着飘忽却也平静。

苟活于世对他而言并非好事，可他欠了太多人，这条命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师妹今日过来怕是也快大限将至了，若非如此，她定然不会走这一趟。他熟悉的故人陆陆续续都走在了他的前边，真不公平啊。

潘玉目光复杂地看向他，口中喃喃低语：“师兄，你可后悔过？”

他若不曾跟着她下山，不曾同她相识相伴，便还会是那个俊朗潇洒的天山大侠，偶尔行侠仗义，始终心怀善念。

过去种种皆是过眼云烟，她的怨恨许是已经被磨平却徒留下那么一丝不甘，所以她过来了。

后悔吗？

被迫踏进泥潭时他悔过，步步更深沦陷时他恨过，他想过很多次如果，也在遥想过各种不同的幸福未来。

可假的就是假的，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后。

“我钟情于你，此生无悔。”

他大抵没有立场讲这句话，但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匡连海从来不后悔自己同师妹的相遇，这是他漫长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幸事。

他是认真的吗？他还值得信赖吗？

潘玉孤身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泪水模糊了视线也叫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以为自己很了解的人曾经伤过她最深。

可是，时值至今，欺骗还有何意义？

匡连海没有走上前，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痛哭，直到力竭时才缓步过去搭了把手。

半晌过后，潘玉收拾好情绪来到墓碑前。

她给师姐带了自己最喜欢的堂食和酒水，因为师姐总是不挑，好似什么都可以。

她小声讲着世俗里的各种人和事，也讲着皇权更迭的惊心动魄和如今的盛世安稳。

师姐，我食言了。

她曾说过不会再见师兄，她没有做到。

来时暖阳铺路，去时细雪遮身，好似应着景来送别故人。

匡连海站在后山之巅，凛冽寒风吹鼓起袍子掀得衣角乱飞，他散着满头白发神色漠然。

“师姐，我想去寻你了，可好？”

三十四载的枯守，从青丝到白首，他有些累了。

来年春月，天山派的弟子遵守他的叮嘱并未给山下送信，简陋肃穆的葬礼上只见寥寥故人。

后来的弟子都不知晓他的身份，他也不愿被提及，直至此刻余下一众弟子才对着他行礼。

大师姐，桑榆之墓。

大师兄，匡连海之墓。

明言无声凝望着两座墓碑，思绪却飘向了许久之前的过去。

那时候，他们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