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下

那个人从小就喜欢读书，喜欢做学问，喜欢钻研，喜欢探索。他是那种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人，也是那种一旦感兴趣便拼命学习的人，而且不管多艰难困苦都能坚持，哪怕受伤流血也绝对不退却。

他对什么都充满热忱。

江牧之想，周末之或许真的很适合做皇帝。

他的母妃，是个聪慧敏捷，又有野心的女人。周末之从小跟着他母亲耳濡目染，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他的心智远超常人，所以他更加知道一位好的统治者需要什么样的臣民，需要什么样的忠诚，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暴政的统治者。

周末之也许很适合皇帝这个位置，可他有那样的胸襟，虽然缺乏一个帝王应该具备的仁慈和宽宏，但足以支撑他的霸业，守住江山社稷。

所谓天下大局、社稷稳定，就是江牧之所想，也是他一向奉行的准则。

江牧之沉默了。

“牧之，你怎么了？”周末之担忧问，“你怎么不说话？”

江牧之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点。”

“嗯，什么事？”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继续做江家的嫡女，否则我们迟早会被牵扯其中。我们各自安好，互不干扰。”

周末之微讶，旋即松了口气，笑道：“是啊，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能这么想就好。”顿了顿，又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你的性格偏执，不顾一切，我很怕你做傻事。我还记得你刚回来时候的模样，脸色苍白，冷冰冰的，像块石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牧之淡笑着，眸光闪动，似乎陷入回忆中。

她的脸色渐渐柔软。

她想起了初遇周末之的时候。那是她年幼无知，不懂事，总惹祸。周末之是个好脾气的人，耐心教导，帮她擦屁股。

“你知道吗？当年我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我父亲很疼我，把我捧在手掌心里宠着，几乎要把我宠坏。我也不喜欢读书，整天闯祸。我父亲很生气，我母亲便说让我去寺庙住些日子，等他气消了再回府，我信以为真，便偷偷溜了出去，在郊外的庄园里住了半个月。”江牧之说到这里，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周末之见过她笑，却很少见到她露出如此真挚愉快的笑容。

“后来，我在郊区玩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醒来时听到鸟叫，身边有人，我吓了一跳。我转头一瞧，是个陌生的男人。我当时脑袋懵懂，并未察觉，直到那个男人伸手抱起了我，我挣扎喊救命，才惊动了附近的人。”

“他把我送到了医馆，医生说我撞破了头，需要静养几日。我父母知晓后匆匆赶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我母亲哭着跪在医师面前恳求，说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活不下去，请医师务必保住我的命。他们很快离开了，留下医师陪着我。那个男人也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我问他名字，他没告诉我，也没说自己的姓名。”江牧之停顿了下，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笑意，“这一幕我永远忘不掉。”

“你很善良，所以你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周末之握紧她的手，说，“所以你一定不会想不开。”

江牧之点点头：“谢谢你，周末之，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秘密。”

“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周末之坦诚道，“只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

“你的确很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双眼，周末之。”

周末之微笑。

“我们走吧。”江牧之站起身，“我带你逛街去。”

“嗯。”周末之跟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又扭头道，“你还记得吗？”

“嗯？”江牧之愣了愣。

“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你说要带我吃烤鸭，结果你忘了。”周末之道，“你说过的，你一定要遵守承诺，所以我一直记得呢。”

江牧之恍然大悟。

原来她还惦记着。

他笑了笑，道：“好，我记住了。我答应带你吃烤鸭。”

“我先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出门找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