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乔早早醒来,用过膳食后,便在凌不疑屋外等候。
南乔轻咬嘴唇,垂眸沉思,全然没有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和凌不疑的脚步声。
凌不疑俯身,捏住南乔的脸颊,制止了她咬嘴唇的动作。
南乔猛地回神,看着面前的凌不疑,笑着说道:
程南乔子晟,你醒了。
凌不疑摸了摸南乔的秀发,坐在南乔身侧,轻声说道:
凌不疑等很久了吧。
凌不疑怎么不让人叫醒我?
南乔摇摇头,温和地说道:
程南乔没有很久。
程南乔我听阿飞将军说,你们从寿春马不停蹄地赶来,几日都不曾好好合眼了。
程南乔这般疲惫,多睡一会儿也是应当的。
凌不疑笑着戳了戳南乔的梨涡,温声说道:
凌不疑姌姌,你刚刚在想什么?
南乔轻笑了一声,侧头示意阿迪去准备凌不疑的膳食,而后,南乔握住凌不疑的手,无奈地说道:
程南乔你呀,昨日还责怪我不关心自己。
程南乔现下看来,你也没有多关心你自己嘛。
凌不疑笑了笑,终究还是没有在众人面前说出什么“出格之语”来。
凌不疑用过早膳后,便牵着南乔走到了前厅中,还屏退了左右。
凌不疑温和地看着南乔,轻声说道:
凌不疑姌姌,有什么话只能私下与我说?
凌不疑你有什么顾虑吗?
南乔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与几名黑甲卫寻到颜忠一家尸首的事情和盘托出,而后,南乔蹙眉说道:
程南乔子晟,此事我不便插手,只能由你来告知圣上。
程南乔但是…不能是现在。
程南乔朝中官吏在得知颜县令的死讯后,很有可能会将此事推到家父头上。
程南乔这样一来,程家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程南乔所以…
南乔的眼中,沾染了些许哀求,凌不疑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温和地说道:
凌不疑姌姌,我刚到铜牛县,何时找到过颜县令的尸首呢?
南乔松了一口气,扑进凌不疑的怀中,哽咽地说道:
程南乔子晟,谢谢你。
凌不疑将南乔拥入怀中,安抚道:
凌不疑姌姌,程家不是只剩你一个人。
凌不疑还有我。
凌不疑我是你未来的郎君,自然也是程家人。
凌不疑你永远也不会是在孤军奋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凌不疑你阿父,便是我阿父。
凌不疑姌姌,我们一起,查清铜牛之事的真相,救出我们的家人。
南乔将头埋进凌不疑的胸膛中,轻声说道:
程南乔我知道,我信你。
而后,南乔缓了缓心神,抬头看向凌不疑,冷静地说道:
程南乔刚刚我便在想,楼大公子孤身一人,便劝降了马荣,此事,总觉得哪里透着些古怪。
凌不疑轻皱眉头,示意南乔继续说下去。
南乔紧紧握住凌不疑的手,寒声道:
程南乔颜县令一家,与家父携带的护卫,全被杀害,埋尸于城郊。
程南乔可是,独独不见家父的踪迹。
程南乔没有尸首,可也没有音信。
凌不疑任由南乔力度加重,轻声安抚道:
凌不疑程将军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也绝对不会独自逃走。
凌不疑我倒是觉得,他很有可能只是受了伤,在某一处疗伤罢了。
南乔的呼吸加重,眉头紧蹙,她抬头看向凌不疑,沉声说道:
程南乔子晟,家父要么已经身死,要么…
程南乔就是他受人诓骗,自己躲了起来。
程南乔不然,我寻了他这么久,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凌不疑眼神一暗,眉峰凝皱道:
凌不疑姌姌,你怀疑是楼犇?
南乔点了点头,凌不疑略微沉思,轻声说道:
凌不疑你所言在理。
凌不疑程家与楼家曾议过亲,程将军听信楼犇的一面之词,自己躲了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凌不疑楼犇出于某种考量,放过了程将军的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凌不疑有些担忧地看着南乔,南乔叹了一口气,有些哽咽地说道:
程南乔子晟,我知道你的意思。
程南乔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能接受。
凌不疑心疼地叫了一声:
凌不疑姌姌…
南乔默默落下一滴泪来,而后,她红着鼻头说道:
程南乔子晟,别担心,哭过就好了。
程南乔现下更重要的,是你要去探一探楼大公子的口风。
凌不疑温柔地为南乔拭去眼泪,轻声说道:
凌不疑好,我这就去。
之后,凌不疑来到了铜牛县府衙,与楼犇进行了一场极为“友好”的谈话。
楼犇泰然自若地说道:
楼犇我刚劝服马荣投诚半日,他便被彭坤安插的副将刺死。
凌不疑一边看着书简,一边意味不明地说道:
#凌不疑还真是巧了,那名副将明知寿春大势已去,为何还要对马荣下手?
楼犇平静地说道:
楼犇那人是彭坤一手提拔,对彭坤十分信重,听闻彭坤有意收他为义子。
凌不疑缓缓抬起眼眸,放下书简,冷声说道:
#凌不疑楼公子游历四方,知晓天下事,竟不知此人与彭坤关系匪浅吗?
楼犇低头轻笑了一声,佯装自嘲地说道:
楼犇也是我一时疏忽,未曾发觉。
凌不疑直直盯着楼犇,别有深意地说道:
#凌不疑我出征前还去过楼府,见过楼太傅,望你能随我一同出征。
#凌不疑但楼太傅担心你的安危,便婉拒了。
#凌不疑谁又曾想,楼兄又以身犯险,还在铜牛县立下了如此大功。
楼犇眼神一暗,他垂眸掩住思绪,而后笑着说道:
楼犇不过是凑巧。
楼犇去年我曾去过寿春,与这马荣也算得上认识,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凌不疑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挑唇道:
#凌不疑楼兄过谦了。
#凌不疑能劝降一城守将,绝非几句话的事情。
楼犇佯装自谦地摇了摇头,凌不疑冷着神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凌不疑对了,楼兄可是也觉得,这颜忠果真投敌了?
#凌不疑那程始将军,与那两千精铜,又在何处?
楼犇冷静地说道:
楼犇这县丞李逢作证,还能有假?
楼犇更何况,这县衙书房中,还有颜忠的悔过书。
楼犇至于程将军嘛,我当真不知他的去向。
凌不疑拿起那所谓的“悔过书”,上面写着“妄生贪念,心中有愧”。
楼犇看着凌不疑,轻笑着说道:
楼犇是颜忠笔迹。
楼犇看来颜大人为一家老小考虑,一时行差踏错,也情有可原。
凌不疑沉声说道:
#凌不疑好一个情有可原。
#凌不疑难道这世间只有他一人有亲眷吗?
#凌不疑好在并非人人都如他这般贪生怕死。
#凌不疑那县丞李逢,不是就誓死不降,被关押在了衙门大牢吗?
#凌不疑人放出来了吗?
#凌不疑可不能让忠良寒心啊。
楼犇的脸色,有些许的僵硬,他佯装悲恸地说道:
楼犇原本是要放出来的,却不料县衙大牢突然着火,李县丞他…他没有救出来。
凌不疑定定地看着楼犇,二人的眼神对视间,火光四射,暗流涌动。
凌不疑寒声道:
#凌不疑楼公子,火灾伤情如何,伤亡人员的名册又在何处?
楼犇从书简堆中翻出一份,递给凌不疑,而后“哀声”说道:
楼犇医士们尽力救治,可只有尹县丞和三位小吏活了下来。
楼犇火灾中有死者八人,其中便包括李县丞。
凌不疑隐住面上嘲讽,追问道:
#凌不疑火灾起因呢?
楼犇面色不改,从容不迫地说道:
楼犇是彭坤安插在马荣身边的眼线所为。
楼犇他们不服马荣投诚,便想同归于尽。
楼犇待我们抓到人时,他们已畏罪自尽。
全是假话,可“证据确凿、天衣无缝”,凌不疑眯着眼睛说道:
#凌不疑这段时日麻烦楼公子了。
#凌不疑待楼公子回到都城,封赏,圣上自会安排。
楼犇沉稳地说道:
楼犇凌将军谬赞了。
楼犇比起将军,我做得微不足道。
二人假意客套了一番,便互相行礼告退。
凌不疑将马荣和李逢身死一事告知南乔,南乔眉头紧锁,厉声说道:
程南乔杀人灭口,杀人灭口罢了。
程南乔他好狠的心,好毒的计谋。
凌不疑看着南乔,沉声说道:
凌不疑姌姌,现在看来,此事极有可能是楼犇一手策划。
凌不疑但他做的太多,反而留下了破绽。
南乔点点头,冷静地说道:
程南乔不错,李逢定然是他的同谋,否则,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程南乔我们好好查一查李逢,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凌不疑叹了一口气,有些低落地说道:
凌不疑我与楼犇尺素相交,过去我非常欣赏他的才华,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小觑了他的野心。
南乔抚平凌不疑皱起的眉头,温声安抚道:
程南乔子晟,这不是你的错。
程南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程南乔楼犇铁了心要走这不归路,谁也没有办法的。
凌不疑默默闭上眼睛,叹息道:
凌不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二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而后收住了感慨与情绪,认真查探起了李逢及其亲近之人。
“寂寥天地暮,心与广川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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