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之旅（6） 嘴遁抗神

“小僵尸，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漆黑却反射耀眼亮光的巨大冰锥似乎看起来更加深邃了一分，让我的心凉了大半截——如果僵尸的心脏还能用温度来衡量的话。

“看来这小东西不知好歹啊，哥哥，该给他一点教训！”

紫焰的声音更加尖厉，也更加扭曲。深邃而时隐时现的火舌仿佛盘绕环伺着，渐渐向我扑过来。我向四周望去，发现自己枯瘦僵硬的皮肤竟然在缓慢地消融，却感觉不到一点痛觉——这难道就是紫焰靠近而造成的伤害？

“那个那个……等一下！听我解释！”

我本能地后退，刚踏出双脚踩意识到自己实际深陷于拟真液态的粘稠虚空，于是感激改换姿势，手脚并用地反向狗刨，向后方靠过去。

“我劝你不要挑衅我们，小僵尸！”

黑冰怒气冲冲的，声音也变得洪亮。我向后望去，才看见那镜面般的玄黑冰面竟清晰地投射出我的脸庞，四肢不再溶解，却长出了漆黑的三角锥。

“额，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我大概意识到，这两个身体上的异变，应该是过于靠近紫焰和黑冰的结果，于是我赶紧往回划，并将随着粘稠的暗潮流动的身体平衡在两个抽象的神明中间，保持冰与火交织的平衡。

“你小子，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们可是神明！”

紫焰依旧保持着强烈的怒气，她原本四溢的火舌却收敛了一分。这点微小的变化让我察觉到了端倪，也让我意识到了拜欧是怎么名列黑名单而三次脱身的。

“我说，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明，如果都不听我把事情解释清楚就妄下神罚的话，算是善良的神吗？”

没错，试着用拜欧和丹斯跟我顶嘴时的语气，尽可能地屑一些。

或许，我这样的僵尸面对神明时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的言辞，而他们仅有的弱点是对方的良知。既然他们能三次把拜欧放出来，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只喜欢惩戒与杀戮的邪神。

“哥哥，我们是善良的神吗？”

“不是，但是我们也不是邪神，我们就是……绝对中立。”

黑冰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秒。

我知道，如果他们兄妹是十之悠悠门内的世界最强的存在，那便不存在所谓的立场而言，他们自己可以擅自地武断一切立场。

“所以既然保持中立的话就不能随便惩罚我吧，这样不就破坏了你们的立场吗？！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何况我只是个无意间路过的旅行者呢？！”

反正跟神更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地作死，保持沉默无异于将生死权交付于阴晴不定的陌生神，不如嘴炮一场，至少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想来，这也是我一路旅行的信条。逃跑也好莽撞也好，行走起来总好过畏缩不动。只要我还走在路上，就永远不缺机会修整航向。果断地做错，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至少能让我庆幸，我曾试着去抓住机会，而不是后悔当初犹犹豫豫而错过的概遇。

“哼，那就给你解释的机会。”

果然，黑冰敷衍地默许了我。

看来，只要我能顺应他们的意愿编造借口的话，便能跟拜欧一样，被这俩神明看不顺眼，但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成功渡劫。听起来到并不是件难事，只不过写一篇小作文，讲讲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探险即可。

原来，这十之悠悠门，不过是靠漆黑的布景和无实体具象的强大神明所渲染的压抑恐怖的面纱，将其揭开，也不过和看似群英荟萃的预科班一样稀碎平常。带着第三方观察者的视角观赏，一点也不会感到害怕。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不是直面恐惧，而是将恐惧不再看作恐惧，就像读着一本恐怖小说，知道其中的鬼神无比恶毒阴森，却将其看作故事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