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刀疤脸和蛇妖就像离弦的箭，提起手里的兵器冲向几人。
“受死！”刀疤脸擎起阔斧，向沉香劈来，被老姚的方铁锤挡下，震得他退后了几步。蛇妖借着机会绕过老姚，亮出口中毒牙向白栀咬去，没想到一口咬在了老康的大刀上。
“沉香，你照顾好白栀！”老康打斗的过程中不忘提醒沉香，分神期间，蛇妖身体变回人形，手中的双叉划开了老康的衣襟。
一声沉重的弦音响起，蛇妖和刀疤脸极为默契的迅速退开，在康姚还在奇怪的时候，温热的血液就从康姚两人的手臂上流下来，疼痛慢了半拍才接踵而至。是季舒，他手里的弩箭一次可以射出三根钢锥，这两根只是划伤了二人，不敢想如果这般巨力的弩箭扎进肉里会是什么样。
“疯子！”老姚忍不住骂了一句，季舒显然根本不在意面前还有自己的同伴，又开始往弩箭里加钢锥。沉香从后腰拔出匕首想要冲过去跟季舒正面对决，但蛇妖和刀疤脸好像能看出他的心思，不管他从什么方向过去，几人都能正好挡在他的身前。回头瞥一眼身后的白栀，沉香不能恋战，不然就会中了季舒的圈套让白栀落单。可如今像这样干着急，沉香也不好受。
“小心！”蛇妖的步伐诡异，叉刃也以非常刁钻的角度绕过老康的大刀直奔他的颈侧，在这时季舒正好扣动扳机，钢锥也向老康的头奔袭而来。沉香顾不住那么多，冲上去一脚踢开叉刃，顺势扑倒老康躲过致命的钢锥。落地之时，沉香抬眼却看见季舒的弩上还有一根上膛的钢锥，瞳孔猛地收缩，那根钢锥也向着白栀的位置飞过去。
弩箭在空气中划出残影，疾风从沉香的头顶掠过。沉香来不及回头，见季舒眉头轻皱，才算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抵抗想要趁虚而入的蛇妖。
“沉香，不用管我们，找个机会冲过去。”老姚挥动着方铁锤，将周身的空气卷入铁锤舞动产生的漩涡之中，重重的向刀疤脸砸过去。刀疤脸比想象的灵活，那一锤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正要提锤继续，却发现方铁锤卡在地板中，抬头，阔斧已然出现面门前。沉香一脚踏入那块破碎的地面，踩碎了卡住的位置，方锤向上挥起才缓解了老姚的生死危机。
“没事，我们可以的。”老康给沉香递了个眼色，接着用刀刃划坏了蛇妖的嘴角，刀柄还顺便怼偏了身后刀疤脸的斧头。
打的正酣时，又一声弦音响起，蛇妖迅速绕到老康身侧，刀疤脸也将阔斧拉回到胸前。康姚听见了也是赶紧想要压低身形，拉着沉香护在身后。可是本该有的弩箭声并没有传来，只听见了季舒的话语。
“你们都挡着，我怎么瞄准啊。”季舒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把火铳，众目睽睽之下向着没有掩体保护的白栀开了一枪。
“看你还怎么躲。”季舒胜券在握的笑了一下，垂眸看见沉香惊恐又愤怒的表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跟我作对的下场，就是这样。”
嘭的一声，是弹丸爆裂的声音，再抬眸，本来应当倒地不起的人，正迎着自己跑来。空气中还残有一小团火药的青烟，还有一柳叶般厚度的光点穿过烟雾朝着眼球袭来，季舒下意识闭眼抬手挡了一下，手中的火铳便被这飞来的一点击落，滚进了身后的火堆里。再睁眼，那人已经来到眼前，肩膀被猛地一推，季舒向后退了两步，鞋底已经踩到了燃烧的烈火。
季舒扔掉手中的弩箭，伸手抓上还没退开的白栀，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没有摔进火焰里。“姑娘真恶毒啊，不仅用我的钢锥对付我，而且还想烧死我？”季舒挑了挑眉，表情好像方才差点被烧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趁白栀一个没注意，一把钳住她的喉咙。
“你放开她！”沉香疯了一般提着匕首冲来，蛇妖和刀疤脸默契的同时挥动手中的武器拦着沉香。
身后兵器铿锵碰撞的乱声又开始吵闹，白栀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和一点点失去意识的头脑。
“你们还好吗？”
“沉香，小心别受伤……”
兵器的声音一点点小了，像是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脑海中的自言自语也渐渐停下来了，眼前季舒的脸也开始一点点模糊，蒙上了一层灰黑的影子。不知是否是错觉，白栀感觉脖子上的手好像松了一点，不那么疼了。
“只要你说‘放了我’，我就会放了你。”
耳边突然传来季舒的低语，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求生的欲望。他是恶魔，和恶魔交易需要代价，濒死时刻还惨存着一点点理智，白栀自然懂了代价究竟为何。奋力的撑开眼皮，白栀看着眼前模糊的面容，季舒凑的很近，像是想要第一时间听到自己的回答。
“呵……不！”白栀的声音与气音无异，季舒正想用力送白栀上路时，一条白线出现在自己抓着白栀的手腕上。季舒察觉不对松开白栀收回手，可手腕还是多了一道快要见骨的豁口涌出血液染红了袖口。抬头一看，白栀已经被拉着退出几米远，跪在地上干呕不止，挡在她身前的，是满身血迹的沉香。看伤口就看得出来，他对蛇妖的攻击没有任何防御，就这样不管不顾直愣愣的冲了过来。再身后，蛇妖和刀疤脸与康姚混战，打成一团不可开交。
“白栀，保护好自己。”沉香脚下金光涌动，朝着季舒冲了过去，季舒也不是善茬，从腰间拔出两个钢锥挡下沉香的攻势。沉香的匕首雨点般的落下，身上流血的伤口根本没有限制他的动作。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在季舒身上不痛不痒的添了几道新伤，根本打不中要害。沉香着急的很，他不清楚自己能撑多久，只想快点结束战斗。可季舒显然就是想把时间拉长，不给他机会。一脚猝不及防踢过来，刚好踢在腿上的伤口，沉香没反应过来直接跪倒在地。钢锥不给任何喘息时间已经到了沉香颈侧。沉香抬手挡，可脖子上还是渗出点点血花。
“不行。”沉香心乱如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向后瞥一眼，康姚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四人身上的伤口也都多了不少。一瞬间，沉香就有的决断。向后和季舒拉开距离，屏息凝神，一个墨绿色的法相便出现在了沉香身后。黑气缠绕在身旁，法相裂分为好几个沉香的模样一齐冲过去向季舒攻来。
“分身术？沉香你还学邪术！”季舒也赶快凝出自己的法相，不断将攻过来的沉香拍散，可怎么也打不中真身。幻影源源不断，沉香就藏在其中，用手中的匕首不停消耗季舒的意志，身后还没凝成的法相也开始模糊。
身后的康姚也是听见动静，看过来的时候心下一紧。分身术是邪术，自从沉香上了船就再也没有让他用过。如果使用的时间过长，邪气侵入体内，会让他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变成一个魔鬼。
“趴下！”老姚向老康大喝一声，老康没有犹豫直接趴倒。下一秒方铁锤便从老康的头顶舞过，早被刀疤脸躲了过去的攻击，直直飞向张嘴要咬老康的蛇妖。蛇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猝不及防，直接被打飞在地差点就从飞船的边缘滑了下去。他不甘的抬起头，又一阵眩晕的倒了回去。
“我们要快点！”老康提起大刀跟着朝刀疤脸劈过去，老姚的方铁锤也从刀疤脸的另一个方向横扫过去，可被刀疤脸一个下蹲躲了过去。二打一本来是优势，可康姚两人看着沉香心急，有些乱了自己的阵脚，叫刀疤脸死里偷生好几次。
“可恶！”季舒身上的伤痕多了不少，出血出的太多让人晕乎乎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找不到沉香确切的位置。蛇妖陷入昏迷，一打二的刀疤脸也渐渐落入下风，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让季舒不爽。
“必须，必须快点……”沉香感觉身上的疼痛近乎消失，脑中纷飞的念头也渐渐变得统一：“必须快点杀了他！”脑海中话音刚落，沉香就感觉一股力量涌入身体，疲劳一扫而空。好像，连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血液的气味，季舒的动作，都能被精准的捕捉到，很容易就抓住了他的破绽。
一团黑气向着季舒冲过去，手中的钢锥打飞了，他来不及躲闪也被压倒在地。周围的分身散开，季舒这才终于又看清沉香的样子。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突然爆发出笑声。
老姚挥出方铁锤将刀疤脸的阔斧砸进地面，老康的大刀也来到了他的颈侧。快速结束战斗，老康一把敲晕了刀疤脸，赶紧往沉香那边跑两步。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二人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沉香跪在地上将季舒死死压在身下，右手擎起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就要刺下。身周不断向外散发出黑气，眼眸的鲜红不是充血，而是瞳色的改变。他使用了太久的分身术，被邪气沾染即将入魔。
“不可以，沉香！不行！！”老康向沉香的方向大喊，可怎么也不敢上前。顺势也拉下了要冲过去的白栀。
“不行，邪气太重，没有法力傍身你也会被影响的。”老姚拽住白栀，看向沉香迟迟未落的匕首，感觉有一些庆幸。如果他真的入魔，现在季舒就已经死了，所以说明现在沉香还在和邪气作斗争，还有机会。
“哈哈哈哈哈，沉香也有入魔的一天吗？哈哈哈。”季舒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看着身上沉香狰狞的表情，很是舒畅。
“沉香，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那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吧。”季舒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死能让沉香也跟着下地狱，那么他愿意。
“沉香，不行！冷静下来啊！”白栀也向着沉香大喊。
“杀了我，我就再也伤害不了其他人了，杀了我，我也再不能打白栀的主意了！”季舒不停刺激着沉香的神经，见他的手又抬高了一点，笑得更狰狞。
“沉香！！不要！”
白栀的声音传入耳中，沉香忽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抬起的匕首放低了一些，周身的黑气好像也淡了一点。
“别听他们的，从刚才开始你不就一直想杀了我吗？快杀啊！”季舒疯了一般抓着沉香的衣领，要不是沉香压着，恨不得自己撞上他的刀刃。
脑中杂乱的不行，对外界，沉香一个字也听不清，只有颅内支离破碎的回音吵得他脑仁生疼。
“季舒杀人无数……”
“他毁了太多人的人生……”
“要将他绳之以法……”
“都是他，都是他的错……”
“要让他活着接受制裁……”
“必须杀了他……”
「倘若人人都像你，那这世上早就没有那么多恶了。」
一道空灵的女声打断了吵嚷的回音，沉香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猛的吸进一口气。自己手里还握着匕首，而季舒还在自己身下压着，面目狰狞好像在说什么，听不清。
「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脑中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其他的声音都小了，唯独这句听得真切。是白栀的声音。
“不一样……”沉香喃喃跟着念了一句，看着季舒青白的脸，泛起一阵恶心。
“什么？”季舒急得冒汗，下一秒匕首上凝着黑气落下，扎进他耳边的地板里，巨响惊得他一下闭了嘴。
“季舒，我跟你不一样！”沉香向季舒吼了一句，周身的黑气四散消失在空中，他的眼眸也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沉香……”白栀冲了过去，抱住了沉香。康姚也赶了上来，擒住躺在地上的季舒。
“太好了，你没事！”白栀捧起沉香的脸，虔诚的蹭了蹭。
“你还在等我，我怎么会有事。”沉香垂眸看着白栀，表情自然而然的柔和了下来。
“哈……你们都完事了？”不远处一声慵懒熟悉的声音，望过去，是站在季舒飞船上的杨戬。他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全身上下除了手上一点也没被伤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季舒看杨戬毫发无损，只觉得不可思议。
“在下，梅山杨戬。”杨戬一跃，跳到破败的甲板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看了一眼季舒颓废的模样。
“杀人放火，诬陷栽赃。季舒，你这得在牢里待多久啊？”杨戬扶额。
“杀人放火我认了，你怎么证明我栽赃诬陷呢？”季舒咬死不承认，偏头看了一眼白栀。
“哝。”杨戬朝着后面指了一下，顺着方向看过去，一片断壁残垣里，只有一个钢笼还完好无损，里面的小贼瑟瑟发抖但也毫发无伤。
“这人认识吧，不小心被你放走的那个。他的追诉期过了，现在已经不用坐牢了。”见了那个熟悉的贼人，季舒咬咬牙还是不愿承认。
“而且你的这些兄弟们罪行比你轻，要是供出你的什么，他们也能减刑，你觉得呢？是自己交代，还是把机会让给你的小弟？”杨戬双臂抱胸，欣赏了一会儿季舒忽青忽白的脸。
“你做事一直都干净，要不是今天送上门来还真拿你没办法。”杨戬继续说着，不停刺激季舒的神经，他垂下头，虽然不愿接受但结局以定。
“我们的损失你估计也偿还不了，看来以后要更卖力的干才行。”杨戬偏过头，把视线移向康姚他们，他们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如此，感觉还是缺人手啊……”金色的眸子转动，视线停在白栀身上，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投了过来，白栀吃惊片刻，连忙回应：
“我……我当然愿意！”
一滴橙红的彩墨在遥远的天边晕开，丝丝缕缕的色彩缠绕着在空中生根发芽。熬过了锈迹斑斑的夜晚，吸进一口暖烘烘的白日。
从此，坊间皆知医术高超的游医跟着一伙儿赏银捕手走遍天下。至于恶贯满盈的魔鬼与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洋大盗，只成了母亲们讲给孩子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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