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骇的真相

　　我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珠，从小马扎上起身，视线由标清调换至超清，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邝猖源铁墙一样矗立的躯体，兀自回过神地点点头，喃喃道：“原来我们都死了，这样也好，还能再次见到大侠，不失一件快事。”

　　“许炼，我们还没死呢！你看看这是在哪里？连仇雠都没死，我们若是过早就死了，多可惜。”邝猖源熟稔低哑的嗓音传将，犹若天降纶音那般撼动着我的心脏。

　　我犹疑的目光审视着这个略有促狭的大厅，现在天已近明，整个屋内换了一种色调，看着益发清明真实，除了这些变化外还有就是多了两台摄像机，大概是从那栋古建筑里拿过来的。

　　一想到这儿，我念及昨夜如梦似幻般发生的一切，我不敢确定那是真是假，就朝邝猖源问道：“陈峯和张萍呢？”

　　邝猖源瞧出了我的疑窦，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说道：“你别想了，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两口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我早瞧出端倪了，让你小心你不听！倘若不是陈峯再度返回那房子取摄像机，你的情况会糟糕透的！”

　　我煞感心悸地咽了咽唾沫，陈峯那半段酷刑无疑的话语在脑子反复逡巡着，我吃痛地咬了咬嘴皮，没有言语。

　　“过来吧，我们一起来揭示整件事情的真相。”邝猖源放下剑刃，一手提着一台摄像机，领衔着我朝一间幽黑无窗的屋子走去，他紧接着点燃了还余半支的蜡烛。

　　飘忽的烛火照亮了整间屋子的一切，未及客厅一半的逼仄空间，空空荡荡，除了地上被绑手绑脚、胶带封口、极显突兀的两个人影以外。

　　这儿简直像是一座囚牢，囚着一对背靠背的夫妇，自是满目恚恨的陈峯和可怜兮兮的张萍。

　　邝猖源放下摄像机，暴力地撕开了不知黏在他们嘴上多久的透明胶，清脆的两声听着尤其揪心，张萍痛叫一声，红了眼眶，两目晶莹。

　　“真没想到，我竟会有这样一天……哈哈哈，哈哈哈！”犹若丧家之犬的陈峯伏首在地，颓唐凄然的笑声响彻开来，可能是闷了太久他音色都生些变化。

　　他猛地瞪着两颗圆滚滚的瞳珠视着我和邝猖源，失心疯形貌地诘问道：“你们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的，这样磨磨蹭蹭的，还带来我最最最爱的摄像机，怎么？难道你们想取代我完成我未功成的‘宏伟霸业’吗？哈哈哈，我们的人性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我们自始就是一类人……”

　　“呸！谁他妈的跟你是一类人！你们夫妇简直都他妈不配当人！”邝猖源詈骂一句，随之打开了摄像机，冲我作个向他靠近的手势。

　　我凑过去，与邝猖源共同盯视着摄像机正放着的画面，起初尽是些残垣断壁的荒凉景象，末日降临的气氛大是衬托，到了后边种种骇目惊心的喋血情景令人作呕，犹是在观阅变态杀人狂无穷尽的碎尸手段，无形的冰凉攀到了骨髓。

　　“你看看你的‘杰作’，是他妈人干的事吗！？”邝猖源宣怒地抬脚往陈峯腹部重踹，一声闷响，陈峯痛得全身痉挛得缩成死虾状，狠狠抵着后槽牙没有叫出声来。

　　邝猖源叉着腰钉问道：“说吧，泷镇有多少人死在你们手里？你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陈峯闭目不言，邝猖源作势欲将踢去，我赶忙拦了拦他，劝说道：“大侠，你别为了他动手动脚的了，气到了自己身子多不值当。”

　　“这样的人就该……”邝猖源攥了攥两个结实硕大的拳头，话未完毕即刻被哭花脸的张萍截断了。

　　“我来说吧……”张萍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悲戚涂满了整张脸，“我和陈峯原本在城中心过着并不富裕却还算满足的生活……我从事的是剧组里的场景布置工作，他是一名时常偷偷跑到剧组采访的记者，我和他缘此相识相爱……原本他决定今年给我补办一场婚礼……”

　　“不幸的是丧尸出现了……”张萍像朵凋零的小花，没有丁点生气，“家回不去了，剧组也不用去了，往昔的好友成了只会撕咬的敌人，仿佛在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都被可憎的丧尸剥削抢占了……”

　　“也是这时，陈峯他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张萍顿了顿，咀嚼着叵耐的滋味，“他想在日渐混乱的泷镇拍一部灾难题材的纪录片，若是我们能够活着将拍出来的成品带离鸿昌区，说不定会获益匪浅，他也能完成他驰名遐迩的心愿……”

　　张萍径自地摇摇头，懊丧地说道：“起初我是反对他的，我们躲避丧尸还躲避不及，怎么能主动送上去呢？但为了追求足够的残虐腥味，他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后来……”

　　“后来我觉得我的付出和收获永远都达不到正比……在逃亡情况里拍出来的是什么？是马赛克！是烂狗屎！”病态的陈峯接过了话头，嘿嘿笑道：“有一次呢？我目见尸群‘进食’的全部过程，啃得跟什么样呢？怎么形容呢？体无完肤，肉无完肉，撒得遍地都是，苍蝇嗡嗡嗡的……”

　　“那一刻，我彻悟了。”陈峯恨不得将嘴角咧到脖颈上，“要是我拍的纪录片惟有我和张萍两个生还者，这部纪录片的意义是不是瞬间就伟岸了？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那些迟早被卷进尸腹的人，我大发善心地帮助他们免受那样的非人之厄，将由我来送徜徉于美梦的他们最后一程……”陈峯神情现些迷恋缅怀，“我都是在他们死后才动手解剖的，每在那个时刻，我就觉得自己特像个艺术家，够细致够投入……”

　　“我想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获知为了我伟大的纪录片他们所作出的不菲贡献，我想，他们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的……就像这样。”陈峯嘴角勾起月牙儿貌的弧度，分外吊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