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言冰云沈婉儿-庆余年）四、身陷牢狱

自从言冰云被锦衣卫抓走之后，沈婉儿数度苦求兄长沈重，希望他可以放过言公子。尽管他一开始，对她隐瞒了身份，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名字，或许他对她，也不是诚心相交的。可是，那又如何呢，沈婉儿爱上了他，已经情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明明知道，他是南庆暗探，过去的一切，或许都是他的刻意接近与算计。就为了她的身份，她兄长的权势，是在他们身上打探情报，传回南庆。也是为此，导致大齐与南庆这一战，他们齐国败了。可是，沈婉儿始终不忍心，看到他死去。

锦衣卫牢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即使没有进去过，也清楚。那里有各种残酷的刑罚，一进锦衣卫大牢的犯人，就没有一个能好端端地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的，也是因此，沈婉儿才更加担忧不已。她也知道，兄长为了挖出所有南庆的探子，现在是不会杀他的。

可是，他一定不会说的，否则那一日，她特意跑去通知他时。他就不会选择，转身返回书房，烧掉一切机密的资料。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他一个人先逃走。从那一刻起，沈婉儿便知，言公子他是不会招供的。无论，锦衣卫大牢的酷刑，有多么残酷，他都不会妥协的。

所以，他现在一定受尽酷型，沈婉儿如何能不担心呢。不知道他现在伤得如何了，可是哥哥，他不肯放过他。无论她如何哀求，这一次，都没了用处。沈婉儿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她去大牢里看他。就算救不了他，至少也可以拿药救治一下他身上的伤。

好让他继续撑下去，让他好受一些，哪怕只是减少一点点疼痛也好。沈婉儿这一日，终于站在了锦衣卫大牢前，那里守着的锦衣卫明显是认得她的。“小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快回去吧，免得大人他担心。”恐怕，他们也未必不知，她此来的目的。

毕竟当日，在言公子府上，锦衣卫围住他们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她与言冰云关系不浅，他们应该也全知道。所以，他们会拦着，不让她进去，沈婉儿早有准备。她不与他们多说什么，只是直接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颈之间。

此举一出，让两个守门的锦衣卫立即变了脸色。“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我进去，我只是去看看他，很快会出来；二，不放我进去，我就立即死在你们面前，看你们如何向我哥交代。”她的外表是柔弱的，可是内心却是坚强无比。

她说得出，也做得到。片刻之后，那簪子的尖端已经刺破了她脖子上柔嫩的肌肤，一两滴鲜血滑落了下来。一见血，两个锦衣卫立即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马上让到了一边去。她在指挥使大人心里的地位与分量，他们都清楚。

指挥使大人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妹妹。小姐在大人心里，爱若珍宝，甚至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还不如，放小姐进去，反正小姐说，她只是去看看那个人，很快会出来。

想来，大人未必会知道这件事情，即使大人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惩罚。总好过，丢了他们的命要强。所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之后，他们就让到了一边去。

不过在沈婉儿即将进去之时，其中一个锦衣卫道，“小姐，我们职责所在，实在是不得已。今日放你进去，是免不了责罚了。不过，小姐，希望你能快去快回，否则属下们承受不起。”沈婉儿其实也不忍心，为了她，连累了他们两人。

可是，她一定要进去看言公子，否则她日夜难安。所以，就算是愧对他们，她也要做一次了。沈婉儿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们放心，我很快会出来，哥哥那里，我会去说。是我以死相逼，与你们无关。”话音未落，她就径直走了进去。

两个锦衣卫苦笑一声，大人听了小姐之言，或许会轻罚他们，但是不可能不罚的。不止是他们两个，还有今日守在大牢中的所有人，一个也跑不了责罚。

沈婉儿这一路，还算顺利，那些锦衣卫看到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却无人敢阻拦。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她脖颈处，白皙的肌肤上还有血痕。残留的血渍，以及她手上还握着的簪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以，他们不得不让，因为小姐在大人心中的分量，他们都清楚。于是，沈婉儿还算顺利地一直往里走去，可是，她看过两边一排排的牢房，就是没有看到言公子。不由地，沈婉儿停下了脚步，她看向一边的锦衣卫。“你告诉我，言公子被关在哪里？”

“言公子？”那个人好似不知，她所指何人，如此相问。

沈婉儿也顾不上，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就是那个，早几日，被关进来的南庆暗探。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那一天，我亲眼看到的，是你们派人抓的他。”

那个锦衣卫恍然大悟地应道，“属下知道那个人，只是，大人说过，那个人是重犯，没有关在这些牢房里。他是单独关在一个隐密的地方的，在哪里，我们的确不知。”

“你们不知，总有知道的人，把他叫来。”沈婉儿的吩咐，显然让他很为难，一会之后，他脚步都没抬上一下。直到，沈婉儿在他面前，再次把簪子抵在了脖子处。她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不告诉她，她就直尽在他们面前。

就算不死，这么插下去，也会有生命的危险。他们谁也承担不起，于是，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好一会。才有人上前来，眼前这个锦衣卫，沈婉儿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的这张脸，让她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哥哥身边，看到过他似的。

既然他是哥哥身边的人，那么一定知道，言公子他关在了哪里。那个隐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最终，这个人还是主动带着沈婉儿去了那个隐密的地方。那里，亦是有锦衣卫重兵把守着，沈婉儿一路走来，心已经凉了下来。把守得如此严密，她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救不了人。

他们担心，她伤害自己，所以才带她来此。不过，她也知道，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她把人带走的。因为那件事情，性质是不一样的。放她进来，最多是被责罚一顿。但是，要是放走了重犯，他们这些人，一死也难辞其咎。所以，沈婉儿并没有尝试这个法子，来救走言公子。

她现在这样闯进来，恐怕很快，就会传到哥哥耳中了。她得加快速度，好好看一看，言公子身上的伤如何。然后下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带来对症的伤药了。

尽管她心中早有准备，进了这里，一定会被严刑逼供，也一定会受刑。她料到他会受伤，却没料到，他会伤成这样。当沈婉儿走进一个房间，把门关上，转身看向他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沈婉儿几乎在瞬间，已经哽咽得不行了。

除了脸上没什么伤之外，他身上，是遍体鳞伤。那件白衣的囚衣上，全是鲜血染成，一道道的，一片片的血渍。他绝对伤得不轻，那张清雅俊美的脸上，已经是苍白无人色了。沈婉儿慢慢走了过来，几乎不敢出声惊动了他。

她也不知，他此时，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下这样重的手。光是她能看到的，已经如此，还不知道衣服下，伤成什么样呢。沈婉儿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言冰云此刻，应该是受刑完毕，坐在这椅子上。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坐着的这张椅子而已。好一会，沈婉儿终于开口出声，只是那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哽咽之气。“云......不对，是言公子才对，你怎么样，很痛是吗？”

他的本名是言冰云，南庆的暗探。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阖着双目的言冰云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一看到是她，言冰云的眸光微变，只是片刻之后，就已经变得冰冷彻骨了。他苍白的脸上，淡漠无情，那双眸子里更是让她看了，觉得冰冷入骨。

他是不想看到她吗？为何他的神情，如此冷漠。沈婉儿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转之后，才再次开口，“言公子，你为何不说话？”

“让我说什么，或者说，你想听什么。”他的话，也一如他的神情态度，淡漠到近乎冰冷，一点起伏也没有。甚至是，一句解释，也没有。

“你就没有什么，想与我解释的吗？”

听到沈婉儿的话，言冰云终于有了点表情，那微扬的唇角都是嘲讽的弧度。“沈小姐，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向你解释。”一句话，直接让沈婉儿的心狠狠一痛。她是他什么人，难道过去那段日子里，她连他的朋友，都不算吗？

她不敢奢望，他会喜欢上自己，可至少，他们也是朋友吧。可是如今听来，恐怕在他心里，自己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被他算计的，人而已嘛。

如今他身份已经暴露，人也身陷锦衣卫狱，所以在他看来，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是吗？所以，连那一丝淡淡的温情，也不屑再演了是吗？沈婉儿心中，如被火煎熬一样，痛彻心扉。她想转身就走，可是，她的脚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你接近我，就只是为了探听军情，是吗？”答案其实是肯定的，只是沈婉儿还心存侥幸，想再问他一次。但凡他有苦衷，有一丝不情愿，在她看来，也会让她的心好受很多。

可是，下一刻，他冰冷无情的话，彻底打消了她的妄念。“是。”多余的，一句解释也没有，更别说是道歉了。有的，只是一个字，他承认了一切。之前所有种种，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在他看来，只有利用，没有别的。

如果她不是沈重的妹妹，恐怕，他根本不会接近她吧。“言公子，你不觉得，你的话太伤人了吗？”

“你是齐国人，还是齐国重臣沈重的妹妹，你对我来说，只能是敌国之人。”其实言冰云的话并不多，在平常的时候，这一刻，他其实还是多说了一些。可是，在他的冰冷无情之下，这点细微的变化，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计。

而且，话中之间如此伤人，沈婉儿现在，眼泪不停地落下。她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了他这么久，可是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而已。

他的眼睛，灿若星辰，眼藏星河，可是那里面，却没有她。在他心里，她是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是一句解释，也不屑说。因为，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对他来说，她只是敌国之人而已。沈婉儿终于承受不住，掩面而泣，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她高估了自己，尽管此前，已经有所猜测。可是听到那个残酷的真相时，她还是忍不住落泪，忍不住伤心难过。她掩面而去，留在原地的言冰云，那冰冷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愧疚之色。尽管他所做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大庆，可是，他终究是利用了一个无辜的女子，伤透了她的心。

明明早就看出来了，她对他的心思，他却只能利用这份心思，去达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这间房为止。除了愧疚，他眼中其实还有一些别的情绪，只是那里复杂难言，让人一眼看不透，那是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