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言冰云沈婉儿-庆余年）三、情根深种

沈婉儿后来，时常与他相见，或下棋抚琴，或谈及趣闻。她越是与他接触日久，便越对他倾心。无论是他的容貌还是谈吐风度，都让她倾心，不能自拔。她知道，自己对他动情了，而且此情颇深。或许是次数多了，她的哥哥沈重，大齐的锦衣卫指挥使也知道了他们在交往。

沈重在大齐，位高权重，颇受当今太后器重。自然了，其他人也知道，沈重只有一个妹妹，沈婉儿。对这个唯一的亲人，沈重如父如兄。对于她的要求，沈重相来有求必应。可是，这一次，沈重对他的态度却不一样。

尽管他也没有阻止他们交往，可是婉儿就觉得，哥哥对云公子有敌意。哪怕是偶尔碰到，说上几句话时，她都感觉到哥哥言语中的锋锐。沈婉儿不明白，虽然云公子来自南庆，可是他只是一介商人而已。南庆与大齐，也是有生意来往的。

有一日，沈婉儿在家里，看到了沈重。于是，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来。“哥哥，你似乎不太喜欢云公子，为什么呢？”他哪里不好了，在婉儿心里，云冰言其人，简直是完美无缺了。除了，他的性子有点淡漠而已。对她都是温文有礼的，但是始终显得有些冷淡了些。

沈重望着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他疼爱多年的妹妹。不由地叹了口气，婉儿真是太单纯了些，她根本看不懂人心的复杂。那个云冰言，哪有她看到的那般简单啊。不过，沈重并不想把这些阴暗的事情，告诉她。“婉儿，你想太多了，我对那个云冰言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哥哥这样说，可是婉儿注意到了，当他提及云冰言三个字时，语气中的冷漠。可是哥哥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也没办法让他说出来。他不承认，沈婉儿便不知，如何接下去了。后来，沈重有要事离开了府上，沈婉儿也随之走出了府去。

这一次，她连贴身丫头都没带，一个人走了出去。这是大齐的都城，街道上也时常的锦衣卫经过，所以沈婉儿一点也不担心安全的问题。她只是，心里有些闷闷地，打算在街上随意一走。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例外地没有带贴身侍女，反而遇到了麻烦。

一个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带着两个家丁，拦在了她的面前。沈婉儿看到拦在面前的人，一脸纵欲过度的神情，还自以为潇洒地摇着一把扇子。令她觉得，恶心，她想要离开，可是他们拦着她，根本走不了。沈婉儿才有点慌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做什么？”

她还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无赖与恶霸，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她脸上有了惊慌之色，那个年轻公子才笑了起来。他自以为潇洒地摇着扇子，走到她面前，“姑娘，你就跟着本公子吧，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他家世不错，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即使在都城之中，也算有点名气的。当然了，他的名气，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艳闻。他仗着家世与钱财，就算欺负了几个女子，也没人敢说什么。而眼前这位姑娘，温婉大气，眉目如画，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不一样。

那些在她面前，只能算是小家碧玉了。“姑娘，你就从了本公子吧，以后一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沈婉儿。同时，他看了身边两个家丁一眼，于是两个家丁跟着他这种事情做多了，早就有默契了。一个眼神，他们便知，自家公子要做什么了。

他们悄悄地分散开来，把人围在了中间。

沈婉儿进无路，退路已被阻，她的心里顿时彻底慌乱了起来。心慌之下，她只能把哥哥说出来了，希望能吓住他们。“你，你可知我是谁，我哥哥是谁。他要是知道，你敢欺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哟，姑娘，你哥哥是什么人物呢，说出来，你吓吓看。”那位富家公子根本不把她口中的所谓哥哥，放在眼里。

“我告诉你，我哥哥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沈重，你现在离开，我就当没发生过。否则，一但锦衣卫来了，你就脱身不得了。”话虽如此，问题是现在锦衣卫不在呀，哥哥也不在。沈婉儿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把她逼到了胡同口。

而这一边，根本没什么人在，除了他们三个。

那个公子一听沈重的名字，微微一顿，正当沈婉儿眼中闪现希望时，他又笑了起来。“你这谎也编得太离谱了，沈重的妹妹，岂会一个人在大街上。要知道沈重沈大人，对这个妹妹爱若珍宝，沈大小姐出来身边都有人在的。你看看你自己，别说有锦衣卫便服相护了，连一个丫头都没有，你骗谁呢。”

糟糕，都怪自己，今天出来时一声不吭，就连一个侍女都没带在身边。如今，人家不相信她的话，怎么办。沈婉儿被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却无计可施，她根本跑不掉。

“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带着我去找一个锦衣卫来辨别一下，他们都是认识我的。”沈婉儿害怕着，这话也说得有些慌乱。看穿了她此刻，勉强的冷静，那个公子大笑了起来。

“本公子，可没有那个闲功夫，你还是跟着我走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要让我派人来帮你。”带她去找锦衣卫，他可没有那个闲功夫，而且一但是假的，他可得被沈大人好好教训一番呢。指不定，要连累家人，他可不想被爹狠批一顿。

总之，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而且，他越看沈婉儿，越觉得她长得真美啊。而且，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他着迷。如果，她能对着自己笑一笑，一定会更美的。于是，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三个人一起上，眼看着沈婉儿就要被拿下了。

就在她绝望之时，一个人出现了，而且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那三人打倒在地上，只能惨叫连连了。而这个人，一袭白衣，玉冠束发，风姿如玉。是他，云冰言，云公子。沈婉儿此时被吓坏了，当看到他出现之后，顿时心情激动之下，什么都忘了。

她直接跑向他，一头扑入他的怀里，也没察觉到他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云冰言看着怀中的蓝衣女子，不由地心情有些复杂。他刚才看到她出事，遇到了那三个流氓，故意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而是在她快要绝望之时，出现救了她。

他本就抱着，利用她的好感，来接近沈重的计划。可是，此时此刻，看到沈婉儿在他怀里，哭得那么伤心时，云冰言觉得他的心，好像也跟着痛了起来。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呢？不过，一会之后，云冰言就冷静下来了，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沈小姐，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府吧。”

听到沈小姐，沈婉儿终于回过神来，于是她连忙从人家怀里退了出来。她一回过神来，就羞得不能自抑，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她刚才居然，扑进了人家怀里，抱住了他。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态，不矜持的举动来呢。不知道，云公子会如何想她，会不会以为她是一个不自重的人呢。

沈婉儿想看看，此刻云公子脸上，是何神情。可是，她又不敢抬头，在此时看他。于是，她的心里犹豫，纠结了起来。

好一会之后，在云冰言再次开口之后，沈婉儿的目光匆匆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她被他，送回了沈府。这一次，云冰言直接送她进府为止，自然也遇到了刚刚回来不久的沈重。看到自家妹子被人送回来，沈重看向云冰言。

然后，他的眼睛微眯，只是笑着对婉儿说了一句。“婉儿，你先回房吧，哥哥与云公子有话要说。”

沈婉儿担心哥哥会为难云公子，急忙说道：“哥哥，婉儿这一次出去，遇到了麻烦，多亏云公子及时出现救了婉儿。你可要，好好谢谢云公子啊。”

这丫头，对于街上发生之事，沈重已经知晓。并且那三个人，如今已经落在了锦衣卫手上，生不如死。敢欺负他沈重的妹妹，他岂会轻易饶过他们。当然，他也知道了，是这个云冰言出现，替婉儿解了围。不然，婉儿恐怕要，被人欺负了。

不过，沈重对他，依旧喜欢不起来，甚至是无法相信。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他的出现救人，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呢。不过，沈重面上依旧笑脸迎人，“原来是云公子救了婉儿，那我更要把公子留下，好好表示感谢了。云公子，这边请，婉儿你先回房吧。”

沈婉儿犹豫了一会，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自然不清楚，哥哥后来与人家说了些什么。不过，她独自待在房间里。不禁回想起，刚才她绝望之时，他如天神般降临，救了她。要不然，婉儿不知道，今天她会怎么样。女子的名节多么重要，要是她被那些人欺负了，哪怕没有失去清白之身。

恐怕，人言可畏，也会把她给淹死了吧。她要是名声坏了，一定也会影响到哥哥。所以，沈婉儿面对这个把她救出火海的人，又是她倾慕的良人，于是这一刻。她对云冰言，已经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了。她想着，哥哥之前虽然有些不喜欢他，不过经过今天一事，哥哥对他应该改观了吧。

毕竟哥哥对她的在意，云公子救了她，这么大的恩情，哥哥对他总不会像以前一样了吧。后来几日，发生的事情，也更让她确定了这一点。哥哥竟然主动邀请云公子来沈府，并且对他客气了许多。尽管不是太热情，不过也算温和。

沈婉儿看着他们站在一起说事的时候，心中甜蜜，仿佛吃了蜜一般。她相信，哥哥慢慢地会喜欢他的。到时候，她就可以与云公子在一起了。

至少是，她有希望了。这一天晚上，沈婉儿与云冰言一起出去，看花灯。哥哥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于是，这一夜，花灯之下，良人同行，沈婉儿的心彻底收不回来了。尤其是，当他们来到河边，看到有人在放花灯的时候。

云冰言突然说了一句，“沈小姐，你可要放一盏河灯吗？”河边，有不少男男女女在一起放河灯，并且在灯中塞进纸条，纸条上自然写着各自的心愿了。他这么问她，是这个意思吗，他要与她一起放河灯？

“可以吗？”沈婉儿这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云冰言回头一笑，“自然可以，我去买两盏河灯过来。”他一笑之后，就起身往那边不远处的花灯摊上而去。沈婉儿却被刚才那一笑，心跳加快，脸都烫了起来。他刚才在对着她笑，是吗？灯火阑珊间，粼粼小河旁，他轻浅一笑，她永记不忘。

这一幕，过了很久之后，沈婉儿都依然铭记在心。那一夜，他们一起放了河灯，并且各自写下心愿，放灯远去。她不知，他写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写的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可是温情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一天，沈婉儿无意中经过书房，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触目惊心，宛若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了她的头上。他们在说，云公子原是庆国暗探言冰云，哥哥正在布置一切，要把云公子一网打尽。

沈婉儿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即转身离开了沈府。她连忙跑去了云府，想去告诉云公子一切。让他赶快离开大齐都城，越远越好。否则，哥哥他是不会放过庆国暗探的。沈婉儿之前与云冰言一起来到云府，所以守门的家丁是认得她的。

于是，沈婉儿顺利跑了进去，在走廊的拐弯处，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云冰言撞成一团。对方扶住了她，才让沈婉儿免于摔一跤的命运。她现在，顾不上自重与矜持，抓住了他的手臂，连忙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告诉了云冰言。“云公子，你快走吧，不然我哥就派锦衣卫过来抓你了。”

听到她特意跑来告诉他一切，云冰言，或者现在应该说是言冰云了。他的心情复杂难言，目光晦暗无光。她知道，他是庆国暗探了，是他欺骗了她。为何，她还要来通知他，赶快离开呢。沈婉儿见他站着没动，顿时急了，“云公子，你快走呀，不然就来不及了。”

云冰言终于清醒过来了，不过他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去了书房。他要把一些重要的资料，赶快毁灭，不能让沈重与锦衣卫的人看到。在书房之中，他把一切重要资料全部烧掉了。他知道，他现在要跑是来不及了。锦衣卫恐怕早就把城门都看住了吧，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这也是他刚才一瞬间，没有选择离开的原因。所以，他已经做好被擒的准备，只是这些重要的资料，不能让他们找到。

当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起身看向一边急得不行的沈婉儿。“沈小姐，你既知言某是南庆暗探，是齐国的敌人。是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为何你还要来通知我，叫我离开呢。你不怨恨我吗？”他欺骗她，利用她，沈婉儿自然是难过的。

若说她一点也不介意，那是假的。毕竟，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没想到对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恐怕，当初他们的初相见，也是他设计好的吧。此后种种，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他刻意算计好的。他对她说的话中，有多少句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呢。

她现在也分不清楚了，不过，沈婉儿知道一点。那就是，对比这一切的欺骗与利用，在她心里，始终不想看到他出事。她不想让他死，落在锦衣卫的手里，那是生不如死啊。所以，她才没有多想，就跑来找他，希望他能离开。

她终究是不忍心，她对他的感情，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就在此时，脚步声传来，立即有不少人把书房重重包围住了。是锦衣卫，是她哥哥带人过来抓他了。沈婉儿立即上前，对他说道，“来不及了，你赶快假装挟持我，只有这样，你才能离开这里。”

她知道，哥哥会救她的，为了她也会放云公子离开这里的。所以，现在她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云公子安全离开这里了。

可是云冰言听到她的提议时，不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为他着想，想要让他安全离开这里。可惜的是，沈重不可能放他走的。而且，这云府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就算他可以离开，那这些人的安危呢。

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云冰言，或者说言冰云被锦衣卫带走了。沈婉儿救不了他，只能跑去找哥哥沈重了。她是在书房里，看到的哥哥。“哥哥，婉儿求你了，放过云公子好吗？”

沈重看到她如此执迷不悟，刚才也有属下来报，是婉儿提前去通知言冰云。让他销毁了不少重要的资料，如今他们虽然抓到了人，可是却什么也逼问不出来。到现在了，婉儿还在为他求情，放过言冰云，放过南庆暗探，怎么可能呢。

即使他再疼爱婉儿这个妹妹，这件事情，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婉儿，他是庆国暗探，是来刺探我大齐军情的，你可知道。放过他，等同于是叛国啊。他既然已经落在锦衣卫手中了，自然没有离开脱身的可能了。他如果早点招出来，或许可以少受一些苦。但是，他要是不肯，哥哥不会放过他的。”

沈婉儿眼泪落下，看起来楚楚可怜，她拉住沈重的手，还在求情。“哥哥，婉儿求你了，你就放过他，好吗？我知道，他是庆国暗探，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她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

沈重轻抚她的头发，道：“婉儿，其他事情，哥哥可以依你。但是言冰云，你就不要再多说了，不可能，绝不可能。”看到哥哥绝然离开，沈婉儿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然后她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哥哥的脾气，她最清楚，他说不可能，就是真的不可能放过他了。

云公子，不，她现在应该说是言公子才对。不管他是谁，她都不希望他受伤，或者是死。可是，哥哥不肯放过他，那么，她可以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