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无忧（26）

“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千道流率先开口，他清楚独孤博的性格，他绝不会先低头的，即便是他自己先提出要聊，所以只能是自己开口打破僵局了。

独孤博看向千道流，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握成拳状：“五十多年前，你父亲最后一次单独找我谈话。”

千道流微微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他的父亲了，那个无情且绝情到极致的男人的身影早就在他的记忆里模糊，此刻独孤博主动提起，千道流回想，竟想不起来他的一点音容。

也许，是潜意识的厌恶吧。

千道流端正自己的态度，事实上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每一次面对独孤博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认真对待，不会有半分敷衍。

“他对你说了什么？”

千道流抓住重点。

独孤博垂眸：“无非就是让我不要痴心妄想染指武魂殿的教皇等等一些话了，你也知道你父亲那个人，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

千道流抿了抿唇：“不止这些，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独孤博抬眼，眼里的情绪复杂到千道流看不懂。

下一秒，千道流瞳孔放大，仿佛被一拳重击在脑袋上，窗外的风吹草动渐渐远去，可是独孤博的声音却是如此的虚弱清晰。

他道：“你父亲，用他的天使剑刺穿了我的胸口。”

“就差那么几公分，我就死在了天使殿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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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降魔趴在门口，一脸震惊。

不远处的千钧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回来，又怕惊动屋子里的大供奉，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瞪着他。

然而降魔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完全无视了亲哥警告的目光，调整了一个方便的姿势继续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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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道流嗓子很干，他心口一痛，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独孤博答非所问：“当时，二叔察觉到不对，他立刻闯入天使殿，挡在了我的面前，若非他相救，你父亲绝对会就地斩杀我。”

“此后没过多久我便离开了武魂城，立下誓言永不踏入，可是，天使剑上的光明之力多年来一直残存在我的体内，并且与我的魂力产生冲突，这也导致我迟迟旧伤未愈，甚至还会复发。”

独孤博慢慢扯开自己松垮的领口，露出胸口处那道形似天使印记的疤痕。

千道流瞳孔微震，他伸出手，指尖轻微颤抖着抚摸着那道伤，温度通过皮肤接触叫独孤博感受到，他陡然握住千道流的手腕，力道之大。

“我需要你，把这光明之力去除。”

“从此以后，你我便不再相欠了。”

独孤博违心地说出最后一句话，不再相欠？诚然千道流在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独孤博也不怨恨对方，他也想放下，也想就这么隐世过下去，可是…….

冥神八考，又燃起了他早就熄灭几十年的心火。

他的女儿，他那脆弱，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有了复活的希望……那是独孤博最大的遗憾和不甘。

为了这孩子，独孤博不介意在千道流的面前将伤疤露出来以获得对方的愧疚和同情。

哪怕独孤博知道，以千道流的性格，只要自己开口，他断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