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予川睡得很不安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循环做梦的呢?
应该是宋楚言半夜起来离开的之后。
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梦中依旧是他和宋楚言。
他们生于京都,宋楚言是落魄庶子,而他自己是出生在冷宫的皇子。
他们在繁华之地受尽世人冷眼,尝尽人间苦楚。
他在冷宫十七年,记忆混沌,事事迟钝,常常被人欺负,穿不暖吃不饱。
宋楚言过得也不好,是外人眼中的怪物疯子。
因为每年除夕夜,他总会发疯。
青丝变白发,紫瞳冷漠,红衣长剑,夜里京都总有几个人消失。
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唯独顾予川活着。
虽然每当除夕这个夜晚他会出现在顾予川的冷宫里,但他尽量让掩藏身上的血腥味。
薄唇轻启诡魅的说:“阿予,怕我吗?”
梦中的顾予川痴痴傻傻,他想说他不怕,可要说话却发不出声,只能拼命冲向宋楚言的怀抱。
他贪婪地在他怀抱,汲取温暖。
顾予川看得不真切,每当他想要看得更真切,视线却更加模糊了。
重来多次,这层迷糊感还是没办法揭开。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睡得安稳些。
宋楚言习惯性走到顾予川身边,给他掖被子。
却发现顾予川一脸倦色,睡容疲惫不堪。
难道做噩梦了?
宋楚言轻轻呼喊道:“阿予……”他喊顾予川总带着一股辗转缱绻的意味。
是避开寒气杀伐的呼喊。
腾开繁重的黑暗,把心里为数不多的温柔,尽数给顾予川。
顾予川似乎有所察觉,细小的发出一声呢喃作为回应。
“嗯~”
“阿予啊,我们曾经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只要你不记得,我就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家人。”
宋楚言自顾自的说话,带着自欺欺人的逃避,他修长的手指把被子一角掖好。
然后回去躺着。
他原是疯子。
他的阿予原是傻子。
疯子和傻子。
哪有什么天作之合。
有的不过是嘲讽和讥笑。
但那又如何,只要他们之间合适,不是天作之合,他也可以靠着一个命言,守护顾予川一辈子。
不多久,天亮了。
天空却下起了小雨。
雨声沙沙声落下 。
二人同时睁眼。
顾予川坐起身下床来到窗边,下雨了,心想山路不好走,要不还是别回门了。
夏季的雨,来的小,却算不上温柔,有种急切。
不一会儿的功夫,庭院就积了一滩水。
可以清晰看到雨水打在水中的画面。
顾予川回头时 宋楚言也起来了。
他似乎看出顾予川的 想法: “阿予,我们坐牛车一段路,八里外,我们坐马车。 ”
他们现在不能过于引人注目,低调行走。
“都行,我来做早饭,你看起来没有睡好,去床上躺一会儿。”
宋楚言没有拒绝,听话把身子挪到床上。
顾予川有些过意不去,认为他是在地上睡得不舒服,才会这样。
“雨季潮湿,以后别睡地上了,床很大,够我们两个睡。”
“好。”
顾予川洗漱好便在厨房捣鼓,笨拙地揉了个面,一个时辰了,蒸了一堆奇形怪状的馒头……
看得他都饱了。
好在宋楚言并不嫌弃。
抓起来就吃了起来。
他一副好吃的样子,让顾予川怀疑。
他吃到嘴里,不算很软,宋楚言是怎么知道吃得这么欢快?
“你很饿吗?”
宋楚言:“饿,好吃。”这是他第一次吃到阿予做的馒头,心情无比激动。
宋楚言用一口一个馒头的速度炫早餐的时候,牛车到了,雨也停了下来。
他只得拿着馒头拉着顾予川山路。
拉车的人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体格十分强壮,肤色是深小麦,看起来力气很大的样子。
但驾车的人见到宋楚言手里的馒头,差点从牛车上掉下来。
爷啊,你吃的是什么玩意,能做点正常的来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