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8

水边新簇小芦苇青蛙刚开始叫那种早晨

村鸡午啼白粉墙下堆着枯楷三树桃花盛开

使你快乐的不是你原先想的那个人

雨还在下全是杨柳

蜜蜂撞玻璃读罗马史春日午后图书馆

落市的菜场鱼鳞在地番茄十分疲倦

鸟语晴了先做什么

带露水的火车和带露水的蔷薇虽然不一样

春朝把芸苔煮了晾在竹竿上为夏天的粥

路上一辆一辆的车很有个性

也不是战争年代一封读了十遍的信这信

青青河畔草足矣

狱中的鼠引得囚徒们羡慕不止

在病床上觉得来探望的人都粗声大气

流过来的溪水因而流过去了

这天早晨下了雪，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只有春雪才会如此滋润绵密，不至于一下来就被风给刮走了，也只有春雪才会铺展得那么深远，才会把满世界的光芒都汇聚起来。

在春天的二十四番花信风之后，在夏荷秋菊之后，像是为争最后一口气，它傲然地开在那里——可是它又并不跟谁争一口气，它只是那样自自然然地开着，仿佛天地山川一样怡然，你于是觉得它就是该在那里的，大地上没有梅花才反而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世间，没有比靠近自我，与灵魂相互抚慰，更温暖更快乐的事了。所谓灵魂伴侣，就是那个欣赏你一切优点与缺点的人，就是那个与你共同探讨生命真谛的人，就是那个在红尘深处你已经重逢了成千上百次的人，就是那个为成就你的人生而来，让你的生命进入更高层次更深境界的贵人。这个人，或许是红颜，是蓝颜，是恋人，是伉俪。

依岸的杨柳在风中缠绵至今。轻抚琴弦，指尖流淌的是灯影千年的梦，它深深浅浅，隐隐约约映在我的心上，那些飘零的烟花，似一个誓言的温度、自那唐宋的渡口蜂拥而至，落在耳边，心中的却是无尽的寒。

淅沥的雨丝飘落在车窗上，雨刷顺着摆动弧度擦过车窗，划开落在上面的雨水。

当阳光挂在树抄，许多的鸟儿都想归巢的时候，浏村人才零零落落地，却也有三百多人，大家在疲倦中兴奋地打着锣，叫喊着：——"踏平了！踏平了！"接着，便来了流畅的欢声和沉痛的哭声。

这时雨静风清，山色浓如色染。大雨之后，岩峰间添了无数大小飞瀑流泉，奔湍激石，溅玉喷珠，音声琤纵，与枝头鸟语、草际虫鸣汇成一番天然鼓吹。真是目遇耳触，无限佳趣。

空气中飘散着露水打在竹叶上的清香，春天一如既往地温柔醉人，齐王宫高墙的琉璃瓦下，一群灰白的鸽子扑棱棱张开翅膀，渐渐飞入一望无垠的碧空里。

冬天带来严寒，我们只能瑟瑟发抖；夏日把酷夏送回，我们又不得不大汗淋淳。恶劣的气候折磨我们的身体，我们又无法不生疾病，我们还会在某个地方碰上野兽，还会碰上人——比那些野兽更具危险的人。

茶的最高境界就是一种简单的动作、一种单纯的生活，虽然茶可以有许多知识学问，在喝的动作上，它却还原到非常单纯有力的风格，超越了知识与学问。这就是说，喝茶的艺术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每个人的个性与喜好，用自己“适当的方式”，才是茶的本质。如果茶是一成不变，也就没有“道”可言了。

一排炮过去，荒原里就像滚过一阵雷，然后便是炮弹的呼啸，然后就是敲破锣似的弹头爆炸声和一柱柱的白烟腾起。在我们村庄那儿，几排炮过后，从蛟龙河对岸，有更大的炮弹回敬过来，炮弹有的落在小树林里，有的落在荒原上。你来我往的炮弹，像串亲戚一样。

秋天的河畔，菅芒花开始飞扬了，每当风来的时候，它们就唱一种洁白之歌，芒花的歌虽然是静默的，在视觉里却非常喧闹，有时会几到一株完全成熟的种子，突然就爆起，向四面八方飞去，那时就好象听几一阵高音，哗然。

每个人的心灵都有一块宝玉，只是没有被开发，大部份的人不开发自己的宝玉，却羡慕别的手上的玉，就如同一只手隐藏了原有的玉，又伸手向别人要宝物一样，最后就失去了理想的远景和心灵的壮怀了。

在东方的传统里，水仙常是作为冰清玉洁的贞女形象，可是西方的希腊神话中，水仙却是一个美男子。这位美男子寡欲少情，不爱任何少女。水仙是一掬清水、几颗石头便知足矣。他躺在病床上，人一下子瘦下去，又没戴了近视镜，样子可怕得几乎不能认了。

在四月的阳光中，我们把冬寒的灰衣褪去，肤触着遥远天际传来的温热，使我想起童年时代，赤身奔跑过四月的田野，阳光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然后我们跳入还留着去年冬寒的溪里游水。最后，我们带着全身琉璃的水珠躺在大石上，水一丝丝化入空中，我们就在溪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