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交界

2027.10.29 17：10P.M Y市城区

“所以，后来呢？”程煌看着两人面前的夕阳把云层染成血红色，余晖映在李玉婷的脸上。夕阳用最后的光芒为他们照亮前路。

“后来......在我准备离开营地的时候，老陈追上了我，给了我这个。”李玉婷指了指自己耳中的无线电，“靠它我大概能听清你们在说什么，听老陈说这是刚研制出来准备投入军事领域的产品，用来预防震撼弹的效果，虽说我用也不是不行啦。”

“也不知道陈教官花了多大力气才争取到这个，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又会在哪里呢？”李玉婷无奈的笑笑，视线所及之处，一辆军车向两人缓缓驶来。

2022.10.29 16：00A.M 地下研究所密室

“我们转了多久了？”凌寒看着和周围一模一样的陈设，要不是地上躺着几个“幽灵”的尸体，她还真以为他们一直在原地转圈。

“没注意时间。”林振宇开枪干掉一个端着匕首冲过来的“幽灵”，一枚钥匙从它口袋里飞了出来，林振宇捡起钥匙，看见上面写着“储藏室”三个字。

“一路上那些锁着的房间，应该有个能打开了。”林振宇环视了一眼，附近的房门都安装了电子锁，因为密室里没电，根本进不去，倒是有一个房间仍然是简陋的木门，门锁也生了锈，好像已经废弃很久。

林振宇试探着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木门打开，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两人下意识掩住鼻子。

“好家伙，地下室里还有密室，这都多久没人来过了？”凌寒借着林振宇手电的光亮摸到了开关，但是很不幸，开关早就断电了，按了好几下都什么也没发生。

“这里原来应该也是个档案室”林振宇拉了拉附近柜子的门，并没有拉开，好像还在紧紧锁着。

“如果只是生锈变形的话不可能打不开。”林振宇又看了看其他的地方，找到了房间里不对劲的东西。

“这支笔还能用？”林振宇拿起桌上的水笔往自己手上划了两道。

“笔是开盖放的，如果这间房间弃置已久，笔早就干了。”凌寒也凑过来，“所以，这房间的陈设是......有意为之？”

“不好说，先看看能不能恢复电力吧，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林振宇看了看墙上的保险盒，里面空空如也。”

“这间房间应该是单独供电，我们需要一个保险丝。”凌寒歪了歪头，“都啥年代了还用保险丝？这地方还真是复古。”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只能按他的来，没办法另辟蹊径。”林振宇用手电最后一次扫了扫房间内的布景，很显然，保险丝肯定不在这个房间里。

“那就别多废话了。”凌寒把手枪装满子弹，“下一个目标，保险丝，走吧。”

“话说你干劲还挺足啊。”林振宇一时语塞，打着手电继续上路。

2027.10.29 17：20A.M Y市城区

“两天前这里还是一片繁华，谁知道......”霍队长开着车，握方向盘的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所有的幸存者都撤出来了，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程煌看向窗外，夕阳照着这片行尸走肉的城市，夜色已经快要降临，可那些丧尸可不知道白天和黑夜有何区别。

“不光我们，今天上午发回的消息，其他的国家也受到了袭击。”霍队长看道路还算平整，趁势单手握方向盘吸了口烟，“病毒颗粒依靠下水管道和燃气管道传播，手段如出一辙。”

“早在猎狼行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发出过通告，但是没有人会认真听。”李玉婷把一侧的窗户打开，凉风吹散了车里的烟味，“如果当时真的能联合起来，会不会就......”

“想法不错，但是不可能。”霍队长转过头打断了李玉婷的话，“有些国家还盼着这些生物兵器挣笔大钱，维护自己的地位呢，他们才不管什么人类前途命运，估计还会以为我们已经配备了这样的装备，然后为了维护优势禁止其他国家研发，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车里就别抽烟了，专心开车。”程煌透过车窗看到一群丧尸正堵在马路中央，立刻提醒霍队长。

“小场面，慌啥？”霍队长拨弄了一下车上的几个按键，车载机枪立刻喷出火舌，拦路的丧尸不是被机枪打成了筛子，就是被疾驰的军车碾成了肉饼。倒是苦了后排坐着的两个人，差点被颠下座椅，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两人都有可能被甩到前排从前车窗飞出去。

2022.10.29 16：10A.M 地下研究所密室

“保险丝还真不好找。”凌寒看着走廊里一摸一样的门，因为没有电力，他们也就只能在密室走廊里转悠，说不准保险丝就在哪个锁着的门里。

“前面没路了，但是有扇密码门。”林振宇输入密码，门再次打开，从陈设判断这里应该是配电室。

“为啥这里有电？”凌寒从一开始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话说这里是给自己留的备忘录？”林振宇看着墙上用小刀钉着的字条。

我们玩个游戏吧，首先拉下字条下的拉杆，保险丝就在对面的房间。

林振宇将信将疑的拉下拉杆，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滴滴”声，配电室的灯一瞬间点亮，一路上漆黑的走廊也亮堂起来。

“然后呢？”林振宇还在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一阵刺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知道是哪里放出来的广播。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也罢，那就拿你们试试我的研究成果，希望你们能苟活下来，就像你们之前做的那样。”

“搞什么啊？”两人听到一阵阵嘶吼声从身边传来，前面紧锁的门尽数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个特殊的丧尸，他们的身体像干尸一般干瘪枯瘦。只剩下苍白的表皮和里面的骨骼，白色的晶石冲破体表，露在外面，覆盖了一部分躯体。

“这些是.......我们在山洞看到的。”凌寒刚打开门，一只丧尸就扑了过来，林振宇两枪把它打退。子弹打穿的地方很快又被晶石覆盖。凌寒一脚踢开丧尸，掏出霰弹枪开路。

林振宇趁机跑到对面房间里拿了保险丝，顺手装进上衣兜里，刚跑出来就看到已经快被打成晶石雕塑的丧尸。

“还真是硬啊，根本打不死。”凌寒瞄准挪动过来的丧尸的腿，一枪击发，丧尸的腿因为晶石覆盖无法行走，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再打下去把路都堵了。”凌寒忍不住吐槽，他们面前站着几个晶石雕塑，正好挡住了后面丧尸的路，后面的丧尸互相踩踏剐蹭，伤口又成了新的晶石，虽然丧尸数目很多，但是实际效果就......不忍直视。

“现在你们无路可逃了吧。”广播声再一次响起，所有丧尸身上无一例外地闪起了红光，“嘀嘀”地声音立刻提醒两人爆炸的危险。

林振宇拽着凌寒退回那保险丝的房间，嘀嘀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变成接二连三的爆炸，房间的墙都被炸塌了一半，鞭炮一般炸响了一分钟，地下密室已经变得有些疏松，看来这里不像是个适合久留的地方。

“这里要塌了吗？”凌寒感受到房间在震动，连锁爆炸还在继续，她不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否安全，以及，这里还会不会有其他威胁。

“外面的炸弹声停了，快离开这。”林振宇拽着凌寒一脚踹开房间门，向外跑去，可是这时他才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地下密室真的有出口吗？

两人跑出房间，晶石碎片混杂着炸裂的瓦砾碎片堆了一地，现场一片狼藉，他们的头顶上还是不是掉下大片大片的尘土要把他们永远埋葬在地下。

“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被活埋了。”凌寒也想起来这里没有出口，除了那个实验室地砖下面的通道口，他们找不到能上去的地方。

“保险丝......供电......”两人正好跑到储藏室，顶着天花板的柜子倒是起了一点承重的作用，虽然门已经被炸碎了，林振宇把保险丝放进保险盒里，电力恢复，白色的灯泡亮起，有在摇摇欲坠的环境中忽明忽暗。

“我觉得既然这里不久前刚来过人，广播设备和实验体这么齐全，总不可能只有一个瓷砖大的密道入口吧。”

2027.10.29 17：30 P.M Y市市郊幸存者集合点

军车一路驶向郊外，军人们在附近搭好不少蓝色的帐篷用来临时安置幸存者，白色的身影在营地中来回穿梭，细心地检查每一位从末日中逃脱的人，为他们包扎伤口，提供药物。红色的身影也跟在军人身边忙碌，搬运物资，搭建帐篷，生火做饭。人们就这样在荒野中暂时安置下自己。

“队长。”军车停在一旁，几个战士便走上前迎接他们的队长，还有程煌和李玉婷，“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经转移到这里了，军方调配的运输机也正在前往这里。”

“看护好伤员，同时做好警戒，一定要守住这里。”霍队长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也走上前帮一旁的战士生火准备做饭。

天上的直升机引擎声也越来越近，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两人的无线电中。

“玉婷姐，你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灰雁的声音带了些哭腔，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好啦，想我请你吃饭直说。”李玉婷懒得和她多纠缠，直接拆穿她的意图。

“嘿嘿，还是玉婷姐懂我——哦，对了，我是来运物资的，注意点附近有没有人，我要空投下来了。”

还没说完，天上多出了几个蘑菇一样的降落伞，几箱矿泉水和速食食品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地上。

“没有我降落的地方，我就不下来了。”直升机在两人头顶上盘旋了一圈，紧接着，一个弹药箱从空中降了下来。

“我一个开武装直升机的居然让我送物资，直升机编队损失这么严重吗？”

“这里是总部，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无线电久违的发出总部的声音。

“一切正常，幸存者营地已经基本建成了，接下来就是等到运输机来带他们离开这里。”

“根据国安局的情报，我们找到了疑似已经被改造为鹦鹉螺据点的建筑，他们一定有和疫苗相关的信息，我们能调出的人手不多，只能靠你们了，寅队！潜入据点，探明情报，我们的主力部队安置好群众就会来支援你们。”

“总部放心，我们......”程煌刚想答应下来，可话在出口的一瞬间梗在了喉咙中，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惊魂甫定的幸存者们，又看了看那些早已疲累不堪仍然硬撑着的医护人员和战士们。他的视线环视一圈，定在了李玉婷的脸上。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相对，不需要言说，就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思。

一旁的霍队长听到了立刻跑过来，一向不慌不忙的他这次却一把抓住程煌的领子，朝他大喊。

“你疯了？你们就两个人，靠什么打进鹦鹉螺？”霍队长一向眯着的眼睛也瞪了起来，“总部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为什么不说清楚？你们队就他妈剩下你们两个人了!就你们两个人能干的了什么？”

“霍队，我只想赌一把”程煌把按在他领口的手轻轻拨开，“人类的希望只有这一条路，只要我们拿到情报，就可以让他们活下来。”程煌指了指身后的幸存者们，无数双疲惫又迷茫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两个军人的争吵。

一阵沉默之后，霍队长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语气放轻了很多，就像是一个过来人对年轻人训话：“你们还年轻，国家还需要你们，在这里这么年轻的队长就只剩下你了，你是我们的希望。所以听我的，别去，别因为总部的信息失误送了你们的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必须赌这一把。”李玉婷也走过来站在程煌身后，“如果赌赢了，他们就有救了，就算输了，还有你们保护他们，有你们在，我们就有希望。猎狼行动之前，我们就是这样和国安局协商的。”

“少和我提什么猎狼行动，国安局排出去十个特工，结果呢，就他妈回来两个!还是俩新兵蛋子!八个顶级特工，八条人命!还有几个是以前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霍队再一次打断了李玉婷的话，“别他妈和我扯什么牺牲两个人造福千万家，那八个人换来什么了？你们两个人的命就不算命吗？”

“知道自己有这个机会却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连拼都不敢拼一次，他们的命就不算命吗？”程煌的情绪瞬间爆发，一把甩开霍队的手，“我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保得住他们吗？拿生命做赌注确实很荒唐，但我们都不敢赌的话，他们怎么办!”

沉默，留下的只有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再说什么，直升机的螺旋桨成了唯一的发声来源。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种气氛，但是我还得插句话。”灰雁在无线电里说话，“趁着我燃油还足够，我能把你们送到目标地点，同时呢，我应该也能提供一些空中援助，所以......”

“知道了......”霍队把另一只手搭在程煌的手上，“活着回来，我不希望下一次见面是在陵园里。”

程煌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也拍了拍霍队的肩膀，留下一句“照顾好他们”，转身和李玉婷一起抓住升降索，一点点升上天空。

直升机飞向远方，太阳将要落下，黑夜和光明的交界只留下了一道金光，在光暗的交界处，人类再一次为了生存坐上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