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唯心而已

长留山

东海仙山，名曰长留，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其兽皆文尾，其鸟皆文首。是多文玉石。实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反景

长留一门八千弟子，根基深厚，为各派之首，四野八荒皆以其为尊

“长留第一百二十六代掌门即位仪式现在开始，有请新任掌门”钟鼓长鸣，一袭白衣款款而落，步生莲花，不染俗尘，清高与傲岸并存，雅意共淡漠相融，白子画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每一步都代表着他今后的身份，他所要承担的责任，扶正道不衰，守长留永兴，护八方安宁

“宣读掌门训诫”

“一戒贪，

二戒嗔，

三戒情“

悟道修仙，摒弃贪嗔痴念，本就是从入门时谨记恪守的，不知为何，听到戒情时白子画眼皮一跳，眼前浮现出她的脸，一闪而过。

花莲村、

莺飞草长，春深时节。莺啼婉转，风携暗香，似有一人影影绰绰的立于草薰南陌，烟霏丝柳的背景中，小陌又逢春，只见花开不见人

花千骨漫不经心的翻着晒干的草药，药香弥漫，回味着丝丝苦涩“骨头 ”东方彧卿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她却始终没有注意到，“东方你来了啊”花千骨回神冲东方彧卿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表的痛苦，埋着结了痂的伤疤，被戳中的时候也依旧谈笑风生，不会让人察觉

“骨头，今天，他接任掌门”东方彧卿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嗯，我知道”花千骨依旧低着头，翻着草药，决明子，白芷，半夏····

“骨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东方彧卿问道，上前拿起一株决明子，放在鼻尖轻嗅

拍拍手中的灰，有些失神，“没什么打算，就这样采采药，种种菜，简简单单的活着，挺好”花千骨环顾周围熟悉的一切，想着就自己这样松花酿酒，春水煮茶的日子，也挺好，只是可笑的自我安慰敌不过我自犹怜的哀伤，化作低语说给自己听“记得以前就说过，只想简单的活着”

东方彧卿放下决明子，随着花千骨的目光环顾一周，又重新落到花千骨的身上，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上蜀山，去长留，下蛮荒，若能重来一次，你，我，白子画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骨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曾无数次的后悔，恨自己毁了你把你推入深渊，如今真的重来，骨头，跟随自己的心，为自己活一次吧，我会在你身后永远护着你。

东方彧卿看着眼前明明心累到极点却苦苦硬撑着的女孩不由得心疼，“骨头，你真的放下了吗？”

“放下了，”沉吟片刻，语气淡淡，难以言明的黯然，显而易见的神伤，只好别过眼不再看他

“骨头，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能放下吗？之前的一切你都能当作没发生过吗？”东方彧卿掰过花千骨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炯炯似乎直入人心，洞悉一切

花千骨拼命挣脱他，红了眼眶不由地大吼“放不下，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害了他一世还不够吗？重来一次，我什么也改变不了，爹爹依旧离开我，我依然是他的生死劫啊，我怎么还能再拖累他啊”歇斯底里的无奈，声泪俱下的悲凉，瘫在地上，双手软弱费力地撑着地，眼神空洞又无助。

东方彧卿的心好像被狠狠的鞭笞，带着淋淋血痕被油滚过，他紧紧抱住花千骨，将花千骨按到自己怀里“骨头，骨头，你听我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既然重来一次，就是上天给你的一次机会，你应该听从自己的心”

“我的心，我的心”花千骨喃喃，抚着自己的心口，却好像听不到心跳的声音，草木本无心，如今自己心已枯竭，与草木无二

哀莫大于心死的道理，东方彧卿清楚，生念无门，死念何求？可她，不能这样“骨头，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蜀山再被屠一次吗？还有白子画，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收别人为徒？”东方彧卿紧紧盯着花千骨，骨头，白子画是你的死门，也是你的生念，

“蜀山，师父，师父，不，我不想”已经哭得沙哑的，看着花千骨眼神渐渐清明，东方彧卿心里松了口气，

因果循环，六道轮回，人生八苦，最苦莫过于求不得，放不下，现业谁深，苦苦纠缠？

“可是东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花千骨哑着嗓子，哭红了眼，紧紧抓住东方彧卿的衣袖“生死劫，我还是他的生死劫啊”

东方彧卿目光坚定看着她“骨头，事在人为，时空都能倒流，区区生死劫又算得了什么”花千骨听到后眼神一亮“东方，你有办法能解生死劫？

东方彧卿垂眸，摇摇头“对不起骨头，办法我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据我所知，长留先祖中曾有七人有过生死劫，其中三人杀生渡劫，两人疯傻堕仙成魔，还有一人，书中未有记载，只是口口相传说此人被当时掌门秘密处决了，但异朽阁禁书中记载却并非如此，只寥寥二字：化解”

化解？“那就是说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度过生死劫”花千骨激动地说

“嗯，一定有方法，既然出自长留，如果我没猜错，想必长留应该会有线索”东方彧卿将花千骨扶起来

从袖里拿出天水滴绕过花千骨脖子给她带上，温和的说“快点让糖宝出来吧，我想我的宝贝女儿了”

“糖宝”轻轻托在手里，看着天水滴，想着糖宝幻化成人，叫自己娘亲的样子，花千骨不禁又湿了眼睛

“好了，骨头，快去蜀山吧”

“蜀山，蜀山，”花千骨皱眉思索一二“云翳和单春秋勾结，血洗蜀山，东方，我想让你帮我告诉杀姐姐，让他来阻止单春秋”

“好，骨头，这事交给我”

“东方，你····”花千骨抬眼看着东方，欲言又止，东方彧卿却看出了她的心思“骨头，我与白子画的恩怨前世就已了结，是我的执念害了你，把你一步步推向深渊，这一世，我只为你”东方彧卿说的深情，这也是他对她的誓言。

“东方，我信你”花千骨认真地回答，她知道他为了她好，为了她，去蛮荒，五识尽丧，不得好死，她欠他的太多了

“乘这个去还来的及”说着递给他一只纸鹤，“嗯”

“哎”东方彧卿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又露出招牌式的微笑“这次秀才可看不到小娘子洗澡喽”

“东方，你···”花千骨耳根微微泛红，不再理他，转身离去，东方彧卿微微移步，目送他远去

看着花千骨离开渐远的背影，东方彧卿敛了笑容:骨头，原谅我再一次骗了你，那两个字不是化解，只是但愿我没有猜错，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这一次我会护你平安，而你一定要幸福。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便可安然度一生，只是红尘陌上，谁又能真的做到？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