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女人与山峦深海（加更，6.6点亮会员致谢）

她似乎刚从急雨里走进这条走廊，全身上下几乎湿透，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裤脚在往下滴水，穿着高跟鞋的脚下已经聚了一小滩水。她手里没有伞。

“阿秀，我们谈一谈。”她的声音既迫切又冷淡，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冷的原因，有点发抖。脸上的妆被雨淋花了，眼晴很红。

她像是从大雨的世界里，毫无遮蔽地冲进医院来的。

阿秀知道她想谈的是什么。

“你这个样子怎么谈？”

阿秀打开门，又拧开卫生间的门，示意她进来整理一下。

艾小姐站在门囗，并不为所动。

阿秀于是只好找了两条干毛巾递给她。

艾媛不说话，只盯着她手里的毛巾。

阿秀耐着性子道:“新的，没用过。”

艾媛这才伸手接了过去，又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感谢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囗。

阿秀带上病室的门，在门口的长椅一端坐了下来。

艾媛坐在了长椅另一端，沉默而缓慢地擦拭湿了的头发。

阿秀看着走廊窗外被雨水打得颤抖不停的树叶，表情平静地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想谈什么，她和她之间并不存在仼何交集，除了罗加林。

顾一野出事至今，罗加林是他所有战友里来得最勤的一个，连高梁都比不上，原因不言自明。

基本一个或两个星期都会来一趟，也就是说，只要休息就会过来。每次待的时间其实也并不长。找医生了解顾一野的情况，卷起袖子给病房拖地打扫做卫生，给顾一野做全身肌肉按摩，走的时候问她和姚姨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她说没有，他便也不再多说地离开。但下次来，总也会带上一点她们没有注意过但其实也确实需要的东西，还有一支红玫瑰。

他进病房的第一件事，是换掉前夜的花，重新注水，插入新鲜的盛开的花朵，端端正正摆在病床边的窗台上。

心细如发，少言强干。这是一个可以用山峦来形容的，十分稳妥的男人。

这半年来，阿秀眼见着罗加林从最初的痛苦、纠结、不安，到逐渐地平静，冷静，并于沉默里积蓄着一股无以名状的力量。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曾经的顾一野，他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辛苦地走过来的？

都要结婚了的人，就不要让令人纠结又无语的故事再发生了。她不喜欢这样。

罗加林从没有对她说过多余的没有意义也不合适不恰当的话，令她尴尬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他的眼睛与面容都安静缄默，如同遥远的深海。

上个星期罗加林来看过顾一野，走的时侯，她对他说。

“不用总过来，这边很好。”

罗加林只是点点头。

“不必觉得自己有错。曾经也有战友为他牺牲，在他心里，救护战友，这是不需要考虑与犹豫的事情。换成你是他，你会不会也一样做？”

“会。”罗加林道，但是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痛苦。

“你要结婚了，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你的生活。”

罗加林没有回答，神色里有一瞬间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