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暴力（下）

但是离婚，在这个时代，在部队，是令人侧目的举动。

“我其实想过。但下不了决心。”桑琴说，手捏着圆珠笔又在本子上划来划去。

“我心里特别感谢你，阿秀。你带着我开店，既便没有单位，不进厂上班，我竟然能靠自己挣上钱了，你让我有了底气。我不那么害怕未来的生活之后，我才敢考虑离婚这件事。”

“可是，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呢？过得不尽人意的夫妻很多，很多人不也这样过了一辈子？别人问起离婚的原因，小郑该怎么对人说？会不会影响他晋升？他到底还算是个好人，不该落得这种结杲。还有弯弯怎么办呢？对她来说，小郑就是她爸爸……”

“难道……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吗？”阿秀问。

“过吧。彼此耗着，也许哪天他耗不住先提出来，也说不定呢。”桑琴笑道。可是那笑容更像是哭，然后她真的哭了出来，趴在小柜台上呜呜咽咽地哭。

“怎么啦？你别光哭啊……”

一定是又有什么事。她和桑琴虽然已经很熟悉，但她并不常常问她夫妻间的事，怕的就是惹她伤心。桑琴本身也不是个惯于诉苦的性子，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委屈埋在心里。

“他心里有个人，大概就是他常常抱着的那本书里的那个＇颜如玉＇吧。”桑琴很快就抺干了眼泪，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每次他跟我生了闷气，就去书里找那个理想妻子。我一直跟自己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小郑他也不敢真的做对不起我的事儿。可是……丈夫的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就是今年除夕，他说去邮局打几个长途电话。我在小院一个人做好了年夜饭，见他还不回，就去邮局找他。他拿着话筒不知在跟谁讲电话，一边讲一边微笑，说不出地高兴的样子。我偷偷听了几句，就离开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回家……”她说不下去，又哭了出来。

阿秀拿出手绢，帮她擦干了眼泪。

“我猜是他心里那个姑娘。那个除夕夜，过得真是糟透了。”

“你忍不了跟他吵架啦？他怎么说？”

“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说现在只是朋友，他不会做越界的事，让我不要疑心。”

阿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和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这样子彼此折磨。不知道什么时侯是头。”桑琴道。

这天晚些时侯，郑志复好巧不巧居然就过来了。阿秀在心里鄙薄他，面上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郑志复跟她打招呼，她也当没看见。加之当晚，桑琴也待他十分冷淡，把他弄了个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顾一野，他是第二天晚上过来的。吃过！晚饭，阿秀去上夜校，他带着两个小朋友在街上蹓跶，又带他们去书店消磨到夜校下课时间，接了阿秀回小院，他就离开了。

他跟往常一样，把车停在巷子里，先眯了一小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