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

“我说的是实话。你不必谢我。有烟吗？”顾一野问。

高梁挑了挑眉，但还是老实从口袋里掏出了烟。

两人蹲下来，听着溪水淙淙，一边抽烟。

高梁眯着眼看了顾一野一眼，笑道:“顾大公子，你就这么不自信吗？这可不像你。”

顾一野没有说话，指间火点明昧，一会儿半根就没了。他极少抽烟。

“阿秀，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高梁笑了，弹了弹指尖的烟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你觉得和江南征不合适，那你觉得你和阿秀姐就一定合适了？”

“我也不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合适，但我想结婚。”

高梁看了他一眼，调笑道:“别是为了不想再天天洗床单吧？”

“天天洗也没什么，但如果能不用天天洗就更好了。”顾一野笑。

“你这么欲求不满，阿秀姐知道吗？进行到哪一步了？”

“又不是不能忍。”顾一野摇头道:“不敢造次。”

“啧。”高梁笑:“骡子，你可真纯情。”

“我就不明白，南征哪儿哪儿都好，你怎么就觉得不合适了？你喜欢阿秀什么？好看当然很好看，但学院里偷偷追着你跑的那些个女同学哪个也都不丑啊？”

顾一野想了想，“反正不一样。连好看，也好看得不一样。我就是……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他吸了一囗烟，道:“高梁，我是个军人，自小立志当兵。有一个女人，丈夫出征，她会跟丈夫说让他安心打仗，她哪里也不去，就在家等他回来。丈夫牺牲了，她也真的哪里也不去，多苦多累也守着家，赡养婆母，抚养儿子，让地下的人安心长眠。她逢年过节都会去看他，给他带生前爱吃的东西和酒，甚至看到开得好看的花儿，也不忘折下一枝带给他……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想起来心里就会疼，特别特别疼。我向往这个女人，我想拥有她，我觉得如果能得到她，我作为军人、作为男人的一生才算真正拥有归宿。”

高梁默然了半响，才点点头:“我明白了。”

“可是正因为你也是军人，你也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牺牲，她会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这一点对她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是。所以我对她说，我会惜命。”顾一野说:“我也是人，也会自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还是想结婚，想拥有她，和她一起生活。”

“你们俩之间现实条件的差距大，情况也特殊，流言是免不了的。她要承受的压力会很大。”

顾一野没有说话，他拔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在石头上，站起身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自信了吗？”

高梁扔了烟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咱哥俩原来是难兄难弟。”

两人插着兜并肩往回走。

高梁问顾一野:“你说你和江南征不合适，她就这么接受了吗？”

顾一野道:“我觉得她接受了。四年后的现在，她应该能完全接受了。”

“为什么？”高梁问

“要不然呢？”顾一野反问他:“那你们这四年，又算什么呢？”

“你能带给她的被爱与安全感，能提供的情绪价值，是我给不了的。她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岂不是糊涂？”

高梁摇头，“她不是想不明白，她只是接受不了，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轻易地便放弃了她。”

“可是这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我会好好爱她的。”高梁说。

顾一野笑了笑，鼓励似地，使劲在他背后拍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