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山一个宽敞的洞府前,温衍正拿着一个小酒壶坐在一棵桃树下,对着满天的繁星出神。
这是自十三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灵狐山,也是他温衍第一个没有周絮的夜晚。
一片桃花飘了下来,打着旋落在温衍的手上,温衍轻轻的捏住它,回头才发现那棵桃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这棵桃树是去年温衍跟周絮一起种下的,而今年也是这棵树第一次开花,可是这满树繁华却更加加深了温衍的孤独。
又一片花瓣落了下来,接下来第三片,第四片……接连落了下来,温衍突然有些悲哀,想着等周絮回来时,不知道是否还能看到这怒放的春色。
他觉得很难受,满天的繁星一个人看,他不习惯,残红一片片逐风远去,他不习惯,身边没有小狐狸叽叽喳喳,他更不习惯。
“为什么要留在那里呢?”温衍转动着手里的花瓣,“灵狐山不好吗?”
“我不好吗?”温衍抬手一挥,把周围地上的花瓣全部拢进了手中,转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个精致的小锦盒,打开后把花瓣全部放了进去。
“你不回来,我就把春天给你留住。”
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温衍身边,坐下后用手中的酒壶跟温衍的酒壶碰了碰,然后仰头喝下一大口。
“我来你都没发觉,按你的功力本不应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心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温衍也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没心事就好,有些事得想开些,缘分这东西,是月老定的,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族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是大师兄,是全族的希望,别把时间浪费在感情上。”
“月老他,每个人的姻缘都知道吗?他能改变吗?”温衍听到月老两个字,突然问道。
族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他虽然都知道,但是不能改变。”
接着又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可别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毁了自己的前途。”
“族长放心,我都明白。”温衍垂眸回道。
“还有,族里那么多漂亮的孩子,你呀,把眼光放宽些,自然就会看见其他的风景。”族长临走前又撂下一句话。
温衍苦笑了一下,看见其他的风景吗,那我这九百多年的心法岂不是白练了?
第二天晌午,温衍刚刚午休醒来,族长口中其他的风景就敲响了温衍的门。
“进来。”温衍起身披上外袍,挥手打开了门。
小狐仙柳柳端着一个白玉瓷盘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瓷盘上还放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盏。
“柳柳?”温衍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有什么事吗?”
“大师兄,”柳柳声音软软糯糯,“今上午听你讲课时,嗓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做了些桃花冰露,想着拿来给你润润喉。”
柳柳说着把瓷盘放在桌子上,拿起那个琉璃盏递给温衍,里面是满满一杯粉红色的桃花冰露。
温衍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被切成小块的花瓣,问道:“你这桃花是哪里来的?”
“是从大师兄洞府前那棵桃花树上摘的啊,”柳柳开心的指了指门外,“那棵树花开的可多了,正好拿来做冰露,大师兄如果喜欢,我以后每天……”
“我不喜欢。”温衍声音冷了下来。
“啊?”柳柳有些没听懂,“大师兄是觉得柳柳做的不好吗?”
“不是,”温衍把琉璃盏放回了瓷盘上,“以后别动那棵树,听见了吗?”
柳柳被温衍突然的不悦弄得有些委屈,噘着嘴小声问道:“为什么啊,一棵树而已。”
“因为,那是他种的。”温衍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只有他可以动。”
柳柳咬了咬嘴唇,良久回道:“明白了。”然后端起瓷盘往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又停下脚步问道:“他,是周絮,对吗?”
温衍没有回答,把目光投向了灵狐山下赵家庄的方向。
灵狐山的一条溪涧边,小狐狸柳柳把手中的瓷盘和琉璃盏用力的投进了水中,口中恨恨的说道:“温衍,周絮,我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一瓣瓣粉红顺着溪水曲曲弯弯的向远方流去,像是丢弃了整个的春天。
“大师兄,族长找你,让你去大殿一趟。”温衍孤独的度过五天后,一个小狐狸敲开了温衍的洞门。
灵狐仙宫大殿内,族长把一坛封的严严实实的果酒交给了温衍,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上次我去天庭时,答应带给月老的,如果你见了他,交给他行了。”
温衍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悄悄生了出来。
凌霄宝殿外,结束了一月一度向天庭汇报灵狐界情况的温衍刚刚迈步走下了玉石台阶,就碰到了拿着酒葫芦乐呵呵朝他走过来的月老。
“小狐狸,答应我的酒呢?”月老翘着几缕花白的山羊胡,把手中的酒葫芦朝温衍晃了晃。
“带来了。”温衍手掌平伸,一坛果酒稳稳的落在他的手心,然后又被他送到了月老面前。
月老接过来喜滋滋的凑在鼻尖处嗅了嗅,满意的伸出大拇指:“你们灵狐山的酒可以说在三界都排得上号。”
“月老要是喜欢,下次我多带点来。”温衍笑着回答。
“好,好。”月老说着往前走去,却见温衍在后面跟了两步,欲言又止。
“有事吗?”月老有些奇怪。
“我想朝您打听件事,”温衍有些不好意思,鼓了鼓勇气接着说道,“关于姻缘的事。”
“哦,”月老感兴趣的看着他,“问你自己的?”
“不不不,”温衍摆摆双手,“我师弟,周絮。”
“周絮啊,你等着,”月老说着闭上眼睛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看向温衍,满脸的笑意。
“他会跟谁成亲?”温衍紧张的看着月老,心脏通通跳。
“名字我可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和他成亲的是一个男人。”月老一脸神秘,笑意却更深。
温衍心里咯噔一下,神情立刻落寞了下来,问道:“能告诉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吗?”
“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一个和他非常般配的男人。”
月老笃定的声音却让温衍心头升起了一丝寒意和迷茫。
一个男人,那肯定就是赵明生了,他以后是做状元的材料,确实很优秀,也确实跟周絮很般配。
可是自己的终身又该去托付给谁?
突然,一个幽远的微弱的声音让温衍回过神来,接着一幅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展现出来,温衍睁大眼睛惊呼了一声十三,然后就朝着南天门飞奔而去。
留下月老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絮这几日在赵明生家过得很开心,他脑子灵活,嘴巴又甜,没几天就跟明生娘混熟了,每日伯母伯母的叫得明生娘眉开眼笑。
不过并不是所有事都值得开心,比如跟赵明生的关系,就让周絮很是无奈苦恼。
圣人云,发乎情,止乎礼。可是几天下来别说礼止不止了,就连情,赵明生似乎都没有发过。
不知是不是周絮一开始玩笑开过了火,反正自那晚以后,赵明生就总是对周絮若即若离的。
周絮用话挑逗他,他就装作听不懂,周絮想碰碰他的身体,却总被他有预感似的躲开。
这就让周絮很伤感,觉得自己跟温衍的命一样,喜欢的人都得不到。
必须得创造个契机,一个能水到渠成表明心迹的契机才行,周絮脑子转了几圈,把希望放在了明生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