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轨第二

现在给予他太多的爱也不行吗？反而会害了他，让再次失去挚爱亲朋的他再次陷入无尽的深渊。

正因为她的阻拦，他没有去经历巨渊与多托雷的折磨，却又加重了他崩溃的程度。

无法接受爱人的死去，无法接受刚刚感知到幸福，就快速失去。

感受到的幸福越多，被剥夺幸福时就会越痛苦，看见过光亮的明媚，便是无法忍受丝毫黑暗的暗淡。

小满垂下头，“我知道了……”

——

——

小满再睁开眼时，旁边围了一圈探着脑袋的医师，纷纷惊叹着她的苏醒。

“小满！”国崩三步做两步，直接扑到床边，清秀俊朗的脸浮着急切与担忧。

“你难受吗？”

小满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不免悲切。我的爱人，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思念我，我死去后的几百年，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她的手缓缓摸着他的脸，看过去，目光久远，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长的两人都变成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我以为……”他的眼眸抬起，他知道多托雷的手段残忍，他尚且承担，可她从小就养尊处优，若真被伤害了……他不敢想下去了。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将她用力的抱在怀里，被他找来的一屋子医师知趣的退出去，仿佛劫后余生般，他努力的把她往怀中带。

“小满，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担心你”

她的话停在嘴边，分别的话说不出来，只静静的感受这一刻的温暖。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不用管其他的，只需要好好的在家里休息就好了，不当公主也挺好的，在我心里，你的位置一分都不会低的。”

他并不属于话很少的人，但算不上话唠，他不会表达自己，所以她很支持他表达自己。

他笨拙地，想要组织更准确的语言，将她的手抬到唇边吹了吹。

“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小满了，有我在，你想公主就也能当。”

唇边离别的话说不出，她哑然，一滴泪默然落下。

“对不起”

——

——

“公主……夫殿呢？”

马车上，侍从为她披上宽大的的披风，入冬了，天气愈发寒冷了。

他们也都知道了殿下结婚的消息，也知道他们安居在王都之下，却未见过那个传闻中的夫殿下。

苍白的小脸落满泪痕，她疲惫的靠在马车边上，呼啸而过的疾风吹乱她的头发，眼睛也被风刺的睁不开。

“殿下……这样会生病的”

小满闭上眼，豆大的泪珠随之滑落。

——

“因为……小满还是想做公主的吗？”

“嗯”小满不敢看他的脸，只是低着头，国崩却替她做了决定。“我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分开一段时间，静一静，好不好？”

她不敢回答，更不敢应声，决堤的泪水堵在眼前。

“没事的，小满，这样挺好的”他的声音尽量放的轻柔，“公主还是要当的，以后要经常给我写信哦”

“你去哪？”

她不肯松开手，仿佛松开手就再也见不到了，国崩沉吟片刻。

“等我找到了，想去的地方会告诉你的，不用怕，会让你知道的。”

她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国崩轻轻的蹲在她面前，角色互换，他轻声劝慰道：“小满，我很开心你能有自己的决定，我说过，无论你的决定与否，我都会支持你。”

国崩的心思其实很细腻，他算得上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他先一步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察觉了她的犹豫。

“回去吧”他握着她的手，收回了被她攥皱的衣服，“小满，谢谢你”

他起身，她随之抬起眼，泪眼朦胧，却只见他模糊的身影走开。

“谢谢你，总是也给我选择的机会。”

——

回忆结束，她几乎被沉重的负罪感压的呼吸不上来，眼泪如雨。

她根本舍不得说出半句分别的话，偏偏他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舍不得她为难，他也懂她。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任何事情都会果断解决，如果没解决的，犹豫了。

那么一定是关于他的，他知道，他心知肚明，她没有再像以前坚定的抓住他的手，他就知道了。

他擦干她眼角的泪，知道她的为难，是因为爱他，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也是爱。

他也舍不得她，脆弱的孩子总是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先一步提出分开，先一步说明这一切。

也先一步松开她的手。

“对不起”他轻声说着，身边无一人，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爱人昏迷时，满脸的泪痕和紧蹙的眉头，嚅嗫不清的话，挣扎又握紧的手。

谢谢你，小满，给了我幸福的回忆，也给了我自主选择的机会。

我选择，让你回到从小长大，带着荣誉与尊重的地方去。

少年微笑着，看着这个刚刚布置好都温馨的家，每一处还有着欢声笑语的痕迹。

他艰难的撑起笑容，一把火丢进了屋子，燃烧着的火焰吞噬一切。

他的怀中，一个可爱的玩偶，被藏入怀中。他转身，毅然戴上斗笠，身后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