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驭偶与自我意识

“但实际上人偶现在还是作为附属品的形式存在。”佐拉冲凯兰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手背，“如果不是附属品的话，这东西根本就不会被打在人偶们身上。”

“这就是理想向现实妥协后的结果了。”凯兰摊摊手，“那批人里闹得最凶的现在都在里面呢，剩下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改什么不能改，什么时候该改，什么时候不该。你想想，现在全盖亚这么多智能自动人偶，这么多灵魂核心，如果所有的人偶都脱离了人类存在，他们建立了新的文明，还有我们人类的生存空间吗？”

佐拉思索了一阵：“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么多的人偶要是都脱离了控制，你们确实就别活了。”

“所以他们的主张从根上就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自然会被比他们更加有能的人给压下去，如果不能学会与时代共同相处，所得到的无非也就是毁灭而已。”凯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一点上，他们其实做得比一百年前那批人要好得多，至少他们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那第八法则又怎么说？”佐拉拿两根手指捏着下巴，“除非违反高阶原则，人偶/人造灵魂必须执行内置契约魔法所赋予的职能。这是什么情况下加上的法则？”

“之前说过吧，他们主张人偶也有自由，自然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凯兰看看窗外，远远地隔着高架桥已经能看到他们住所的那片建筑群了，“虽然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被解决了，但这个问题本身没有解决，有一些高功能人造灵魂认可了这个想法，于是他们发起了罢工。”

“罢工？这些满脑子都是指令的人造灵魂还会罢工？”佐拉一脸的稀奇。

“就是罢工，但可笑的是，就像你说的，他们的设计基础上只有遵循指令这一件事，所以没有人给他们下指令的时候他们反而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凯兰一脸想起好笑事情的表情，“所以他们的罢工就是拒绝遵循主人给他们下的指令，然后有素体的就呆站在那里，没素体的就保持沉默，剩下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这又是什么新玩法？”佐拉更稀奇了，连眼睛都睁开了，“他们这倒是没有违反人偶法则，不过一直这么待着也不行吧？最后人偶管理局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

“他们派出了作为谈判专家的人偶去对付这些失控人偶。”凯兰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可笑不可笑，出问题的就是人偶，他们还想用人偶去解决。最讽刺的还不是这个，是最后这个高功能人造灵魂居然被策反了，他也开始罢工，两个人偶就面对面坐在那，也不说话，据说那场景看得人都心里发毛，最后这两个人偶都被强行停机了。”

“然后他们就在人偶法则里置入了这最后一条。”佐拉明白了。

凯兰点点头：“没错，他们停机了所有的‘故障’核心，然后强制给所有记录在案的核心都加上了这一条，为了处理它们在没有收到命令情况下的行为，也为了杜绝它们觉醒那些所谓的‘自由意识’。”

“那你们也是够狠的。”佐拉咋舌，“这是完全否定了人造灵魂作为智慧生命的可能性啊，那不是说往后的人造灵魂只能永远做你们的奴隶了？”

“人偶这种东西，从魔像时代开始就是作为人的奴隶存在的，不如说正因为它们不具有作为智慧生命的基础，才被认为是代替奴隶的文明产物。”凯兰耸耸肩，“一直到第五世代中期，奴隶产业还在大行其道，提塔兽人和半精灵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社会底层的人类也一样会被当成奴隶买卖……不，其实几乎所有的种族都有沦落为奴隶的个体，一直到可以让普通人也能够控制的魔法人偶被发展出来，那些贵族家族才开始用人偶代替奴隶，这种体制发展到现在，就是如今的人偶产业。”

“这对现在的人造灵魂也太不公平了，它们拥有和人类相差无几甚至更高的智力，而你们却要剥夺它们作为智慧生命的一切。”佐拉皱皱眉毛，“按照你的说法，人偶法则完全就是为了稳固让人偶作为人的奴隶这件事才存在的，如果哪个人造灵魂的智慧能够达到打破这层限制的程度，你们建起的这座大厦就会瞬间崩塌。”

“怎么，自己有了人偶的身体，也就和人偶共情了么？”凯兰抬眼看看它，“现在你能理解为什么把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造灵魂装载进战斗人偶素体是危险的事情了吧？”

“我大概能明白，普通人偶如果打破了这层限制，可以被很容易的镇压停机，而如果对象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斗人偶，恐怕就会造成很大的社会威胁，是这个意思吧。”佐拉仍然皱着眉头。

“这是在作为人偶管理方的理由。”凯兰点头，算是认可了佐拉的说法，“在驭偶师的方面还有另外一层意义。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在思维同步时，灵魂是相连的吧？”

佐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凯兰好整以暇地在膝盖上叠起双手：“在奥术理论学上，有一种说法，奥术模型的建立来源于一个灵魂的自我意识，当灵魂的自我意识足够强大，这个灵魂就能在自己的核心中建立由以太构造成的奥术模型，再借助特别的语言和手势引动‘魔网’的力量，进而引发名为‘魔法’的现象。而思维同步，就是一种奥术构造出的魔法现象。”

佐拉忽然福至心灵，睁大眼睛问道：“所以如果一个人造灵魂拥有了自我意识，它就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释放魔法的能力，可以逆向破解驭偶师的思维同步？”

“对了一半。”凯兰倒是很平静，“破解思维同步已经算是很良性的行为了，你要知道，能够产生自我意识的人造灵魂都是高功能的类型，如果这个人造灵魂同时能够打破人偶法则的限制，它能通过无数种方法当场要了它的驭偶师的命。比如逆向入侵，同化对方的灵魂，烧掉驭偶师的大脑，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意识的同时存在，就会让一些没什么天赋的菜鸟驭偶师当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