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939年，香港九龙。

酒店的客房里，香港站情报组组长秦方鹤坐在餐桌前，面无血色，脖子上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染红了西服的白衬衣。

而房间里，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面如常色的将餐刀擦掉指纹轻轻的放回了餐盘里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水响之后，再出来就变成了二十岁的青年——柏宁

香港站情报组组长秦方鹤被特高课抓到后叛变，供出了自己小组和香港站的几个安全屋。导致五名特工被抓，多名特工受伤，香港站全员不得不全部静默，撤离部分可能暴露的安全屋。

幸而香港站得到消息后，副站长及时在彻底暴露前发报总局。而后香港站就陷入了困境，没有精力再去锄奸。

而叛变的秦方鹤在抓了不少同僚之后不敢继续待在香港，多次向特高课请求离开香港。香港特高科课长看他在香港确实继续待着也没什么用了，就让他去上海特工总部76号。

重庆总局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香港锄奸秦方鹤，时间紧迫，因为这个秦方鹤认识的不止香港站的人，曾经还在其他地方工作过，无法估量放任其离开的损失。

于是距香港最近的‘夜鸦’柏宁接到命令，立刻动身前往香港锄奸。柏宁到香港后多方调查，得到秦方鹤将在今天从香港飞往上海的消息，这才发生刚刚一幕。

柏宁脱下西装的外套，反过来套上。西装是定做的双面，内外颜色完全不一样，翻过来就是另一件西装。柏宁从兜里掏出那张特高课的证件，露出讥讽的表情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处理了关于自己的所有痕迹后，从容打开了门。

出了门，没走很远，柏宁迎面走来一个清洁工，推着车子，弯着腰。

柏宁看了他一眼，这人带着口罩蒙着大半张脸，微微低着头，从到脚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哦，也不是。柏宁看到了对方脚上的皮鞋，舶来品，一个清洁工哪里穿得起？

柏宁和‘清洁工’擦身而过，亦如茫茫人海中的每个陌生人一般。

酒店的餐厅中，窗边的座位，一位美丽的法国小姐目光倾慕的看着坐在对面带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有礼的明楼。

“哦，这真的是太厉害了，可以再来一次吗？”法国小姐被刚刚明楼的小魔术引得心花怒放。

“当然。”明楼笑道，他伸出修长的手在法国小姐眼前转了转，然后伸向她的脑后一抓，再伸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朵娇艳是玫瑰，“送给你，希望小姐喜欢。”

“谢谢，当然喜欢。”法国小姐接过花轻轻一嗅，“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太神奇了！”

明楼笑的颇有深意：“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知道就越会靠近。可是，当你靠的太近，反而视野变得狭窄，看不到真相了。就更容易被欺骗、被隐瞒。”

法国小姐似懂非懂，她当然无法理解中国语言的深意和博大，但这并不妨碍热情浪漫的法国姑娘对这位彬彬有礼的东方绅士的爱慕。

只不过，这样短暂的相识注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先生。”明诚大步走过来，“我们该出发了，马上。”

明楼看了明诚一眼，他从明诚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对那位法国小姐歉意的笑笑：“真是遗憾，很久没有和女孩子聊的如此开心了。”

明诚闻言，冲法国小姐点点头：“这样愉快的谈话，有机会再邂逅吧。”

“好吧，太遗憾了。战时情况就是这么糟糕，身边的人总是这么没礼貌。”明楼起身，围上围巾，明诚拿起大衣帮明楼穿上，然后和这位法国小姐告别。

前往机场的车上。

明楼打开皮包，拿出里面的文件：“干的漂亮。”

“原田熊二恐怕也没想到，我们会在香港对他动手。”明诚开着车子说。

原田熊二，日本华中军事顾问，战事课课长。此次暗中前往巴黎等地，秘密调查即将任汪伪政府财政司司长、汪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明楼。

“唉，有时候，我真想自己动手。”明楼叹了口气，遗憾道。自他成为了上校情报科科长，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出面了。

如今，又要转战上海，而上海的局势更加复杂和危险，明楼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他安全了，上海站才能安全。

“原田熊二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您这几年的行踪了。还好我们下手快。”明诚想到此事，心中不免一阵寒意，这几年就算再怎么注意，也难免会有行踪诡秘的时候。而那些，往往就会是暴露的可能。

明楼看着调查报告：“这查的，还挺详细。”

“还好，他应该是一个人私下调查的。”明诚说。

“不是。”明楼摇头，“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别人。

“您的意思？”明诚一皱眉，想到了一个人。

明楼肯定的点头：“南田洋子。”末了，又道，“还有一个人……汪曼春。”

柏宁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从车前镜里看到了王天风以及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面容俊秀的年轻人。

“老师，您怎么来香港了？”柏宁完全忽视年轻人看着他好奇的目光。

王天风淡淡道：“昨天，和局座一起来的。”

“局座也来了？”柏宁微微惊讶，然后了然，想来是为了香港站的事，不过柏宁没说出来，因为车上还有别人。

“这位兄弟，我叫明台，诶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啊？你叫什么啊？”明台从看见柏宁起就对他产生了格外大的兴趣。

明台瞧着这人长得是清风明月的，年龄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很像是哪家的富家少爷。他还以为军统都是那位戴局长那种或是这王天风这样的。没想到，还有如此清贵气质的人。

柏宁没说话，从镜子里看了王天风一眼。

“告诉他吧，没关系。他是要去杭城的。”

柏宁闻言，开口道：“苏成。”

王天风看了柏宁一眼，对他用假名的行为并未置喙。

一路上多是明台在说，柏宁只是礼貌的搭几句话。他并不想与这位即将进入杭城特训班的小少爷有任何交集。

是的，小少爷。明台打量柏宁的同时，柏宁自然也观察了他。

这小子身上的领带、领带夹、皮带、袖扣无一不是高档的精品，这样一身无论在哪儿，都非寻常百姓家穿的起的，显然是哪家的公子哥。

无论未来，这位小少爷能不能顺利毕业，或者毕业后能活多久柏宁都不想和他发生什么交集，这对谁都有好处。

毕竟，前车之鉴很多，曾有杭城一位教官身陷特高课后叛变，于是他带的那些学生几乎全葬送在那个教官的手里。

谍战场上，拨出萝卜带出泥，这是常事。

到了机场，柏宁看到戴老板的专机不禁一愣，转头古怪的看了一眼明台，然后低声问王天风：“老师，这是局座的专机，那个明台……”

王天风似笑非笑的跟柏宁讲述了昨日之前，飞机上发生的事情。

柏宁听完了然，他就说老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个小子。原来竟救了局座，虽然这小少爷听起来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他们要做的事可非是‘有点小聪明’就能胜任的。

“局座说了，叫你跟我回杭城，在特训班待几天，等待命令。”王天风说。

柏宁点点头，他倒是也有很久没回杭城了。

飞机上，三个人都很安静，甚至起初都在闭眼昏睡。但是飞机飞行时的噪声又干扰着他们的睡眠。中途大气流袭击，客舱晃荡得厉害。

“我们离学校的飞行距离还有多远？”明台坐直身体，抓着扶手问。

“大约还有1500公里。”王天风答。

“学习过程，是多长时间？”

“大约三个月，如果你足够聪明。”

柏宁听了，看了明台一眼。显然，明台上的是个短期特训班。

杭城特训班分为短训和长训，短训三到六个月，看学员学习情况而定。长训自然就是正常的一年，毕业后下派各个地区。

“学校有女生吗？”

“有。”

“漂亮吗？”

王天风看看明台，问：“重要吗？”

“当然。关乎我的学习环境。”明台说。

柏宁微微皱眉，很显然，这小子还没太搞明白自己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样的一个少爷，局座看重他哪里了？

“你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王天风哼了一声，“到了学校，我们会给你配备一名生死搭档，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生，足够满足你对学习环境的要求。”

分界线——————————————————

作者下一章于曼丽小姐姐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