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这位师父带回来的干干瘦瘦的小哥哥,周九良是惊慌害怕的。
不是讨厌他,是怕有了其他孩子,师父嫌他多余,不要他了。
如今这个世道,养一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师父还要养一个戏班子的人。
他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好不容易得到一颗能脱离苦海的稻草,怎么会轻易松手呢?
师父与他说,这个小哥哥叫张云雷,是故人之子。
许是看出来小团子的紧张,师父更是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说扔了蟒袍也不能扔了他,叫他多去与小哥哥相处。
小团子开心极了,连忙应下。
得了吩咐的周九良便每日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跟在小哥哥身后。
结果,向来会讨人欢心的周九良吃了瘪了,任凭他怎么逗,这个小哥哥不哭不笑,甚至连话都未说过半句。
活生生的一个人,愣是像个木头做的似的。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是望着天空在发呆,理都不理他一下。
就这样待了几天,张云雷还是不说话,周九良受不住了,跑去问师父,这个小哥哥是不是哑巴?
师父用折扇敲了下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
“他遇到了些事情,所以不想讲话,就像你不喜欢饮酒之人一样。”
小小的周九良捂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继续跟在小哥哥的身后当跟屁虫了。
就这样跟了两个月,张云雷终于舍的开金口了。
“你叫小团子?”
起初周九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云雷无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周九良这才梦回初醒的回应,语调上扬,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嫩。
“是啊~师父他们都叫我小团子,我还有个名字叫周九良,师父给我取的~”
张云雷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是郭班主的徒弟吗?”
郭班主,就是他们的师父。
“不是啊~”
“小哥哥你声音好好听!比南街那边的书生念书还好听。”
小团子眼睛亮亮的,真诚极了。
张云雷顿了顿,偏过头去,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种话。近些时日将养出软肉的脸颊泛起一抹红霞,衬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那你为何叫他师父?”
“因为别的哥哥弟弟都叫师父师父啊。”
张云雷又静默下来,周九良也不打搅他,只在一旁兴冲冲的板着手指头。
小哥哥终于与他说话啦!
师父说只要哥哥说话,就奖他一串糖葫芦!
到时候一颗给师父,一颗给小哥哥,一颗给大饼哥哥,一颗给阿陶弟弟,一颗给板儿爷爷。
这样他还有三颗。
哇!三颗哎!
他能美上一个月了。
“你觉得他如何?”
“什么?”
“郭班主待你可好?”
“师父可好了!给我衣服穿,给我吃饱饭,还教我习字,从来没有人待我如此之好!”
张云雷又把目光落到小人儿的脸上,嫩生生的小脸上全是孺慕之情,让他到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了回去。
想来,这个孩子与自己的经历是相似的,都是无有爹娘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