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愿拂尘雪

她唤道：“洛子商。”

他抬眼，便见，昏暗晚霞之下，小公主眨动着纤长如蝶翼般的羽睫，一双明暖的鹿眸子浮现星星点点的死气，对他说：“随我走吧。”

他竟也不发一语，随着她走。

二人一前一后，一个健壮，一个纤瘦，一青一黄，面庞皆如雕刻，一个如满月橙暖，一个如青竹松柏，落日笼罩下，竟也十分登对。

嬷嬷在后面跟着，观这一对背影，心中微微叹息。

青石潭离主阁并不远，隔过一道挂玉髓风铃的长廊，一片园子，一处养着花木奇珍的暖阁，洛子商徐徐跟在商月身后，商月脚步一停，他便也停下来。

面前是亭台楼阁，蜿蜒水中行，嬷嬷上前打开小公主常待的书阁，洛子商抬步进去，门便再次关上，嬷嬷在外守着。

商月走到书架子旁，眉头蹙起，回头示意。

洛子商长臂一伸，拿下在架子顶端的书籍，递给商月。

二人相顾无言，白嫩指尖接过古书，便转过身上了楼去。

洛子商始终低着眸子，不曾让人看清神色，商月靠到楼阶，不解问：“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几瞬的寂静，他终是抬起眼，幽深的瞳眼盯着商月。

商月却是皱眉，“莫要拿这般眼神看我。”那个眼神，同她的兄长一般模样，令她厌恶。

洛子商眼睫颤了颤，“你要嫁给顾九思？”

商月端了书看，“洛大人的消息有些晚。”

他只觉心中愤怒委屈无可压，“你难道不知我与那扬州顾家的怨仇？！”

商月不甚在意，“那又如何，你要知道，是你同顾家有仇，而非我。”

洛子商竟有些站不稳，“你，你……”

商月不看他，“我如何，洛子商，你早该明白的。”

洛子商眼眶红的厉害，若是往常，商月早便该心软，他低声说道：“你就不能再心疼我一次吗……为什么？”

商月发怔，愣了很久，“洛子商，从你与皇兄变得一样，就不可能了。”

他眼角坠下一滴泪水，苦笑着说：“你说我变得冷漠无情，可其实，阿月，你才是最冷漠无情的那一个。”

商月顿住。

“自你幼时带我入皇宫，教我礼仪，和我读书，待我如亲人，到如今，你视我为无物，十几年的感情容易消磨吗？不容易……不过，是你从来没有对我有过感情，哪怕是同窗玩伴之情，也没有。”

商月缓缓起身，俯视着他，眼睛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冷漠，对他说：“可我最讨厌十四岁之后的你，那么地虚伪。”

她将古籍扔到他的怀中，一步步下了阶梯，与他侧身而过，走出书阁，徒留他一人。

外面落了雪，嬷嬷上前为商月披上鹅黄狐裘，商月问：“哥哥可有商议出成婚时间？”

嬷嬷摇头，“并未听说陛下的消息。”

朦胧的视野里，梧桐树的枯枝。

商月渡步而去，独自撑伞，“嬷嬷告诉哥哥，不必商议，半月后，冬至日，成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