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开始好转

所有的事都是突然就来了，又压在一起。

　　　好的是，任何磨难都有过去的时候，高考圆满结束，进入暑假，陈岚的情况也在不断好转，甚至醒来过两次。

　　　在进入暑假第二周，陈岚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林枫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每天都守在陈岚病床前，不想错过她任何反应，就像一座雕像。

　　　林程早上天没亮就过来，说了很多都没能把林程劝回去，最后只能自己先回去了一趟，等过来带着吃的还有换洗的衣服。

　　　绕到林枫后面：“就算你要守着她也不能不管自己是不是？她这一时半会肯定不能醒过来，我替你盯着，你去澡堂洗个澡。”

　　　林枫就跟没听见一样，握着陈岚的手动都不动。

　　　林程深吸口气，这种时候骂也不行打也不是，烦躁的挠了挠头只能换个说法：“你确定不去？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都臭了？林枫，她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身上伤口可还没有彻底恢复，你又不注意个人卫生，你是不是想——”

　　　话都没说完林枫突然就站起来，小声嘀咕：“真臭了？”就在没说别的，拿起林程带过来的换洗衣物就要走，还不忘认真交代，“她这两天都会时不时醒来一次，我会很快回来，要是醒了哥一定要跟她讲我就是去洗个澡，别让她害怕。”

　　　林程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了眼泪，没办法张嘴只能用力点头做保证。

　　　林枫一走，林程靠在里面的凳子上，歪过身子正好能俯视陈岚。

　　　重型手术八次，光开颅就经历了三次。

　　　陈岚没有一根头发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厚重的缠着，脸上都是疤痕淤青浮肿没有消退干净。脖子，身上，手臂腿上，都是厚厚的纱布。

　　　林程一个大男人每次来看见都忍不住想掉眼泪，他根本都不敢想陈岚这段时间有多痛苦，他更知道自己那个弟弟这段日子以来承受着什么折磨。

　　　从小到大，陈岚但凡有点头疼脑热林凤就心疼的睡不着，要说在哪磕碰下林凤更是能急红了眼。

　　　林程快速用手在脸上擦了一把，眼珠子都红了，笑出声：“臭丫头，还算争气，没放弃自己。”突然直起身拿起小桌上的消毒湿巾，抽出来一张又靠回去，语气很温柔，“大哥给你擦擦手好不好？这两天是越来越热了，但是空调又不敢给你打太低，你这臭丫头一向最怕热了。”

　　　林程一边动作一边念叨，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出声，一抬头愣住。

　　　陈岚醒了，含着一泡眼泪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嘴巴里还连着管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还是林程陪护以来第一次见陈岚醒过来，半天都处于丢魂状态，总算反应过来一把包裹住陈岚的手惊呼声，隐忍半天的眼泪控制不住涌出了眼眶，突然想到什么靠向前，笑着哽咽：“乖，不要怕，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林林…林枫那小子太邋遢了我撵他去洗澡了，马上就回来，马上。”伸出手，特别温柔小心的给陈岚擦眼泪。

　　　不管怎么擦，都源源不断。

　　　七月即将结束，陈岚身上的仪器终于都拆掉了，进入恢复阶段。

　　　林枫依旧是寸步不离，不管洗漱还是上厕所都不假人之手。

　　　陈岚吃着被切成小块的香蕉跟西瓜，相比较之下她更喜欢又甜水分又大的西瓜，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林枫从里面出来，两步到了跟前俯身，笑着从她手里拿掉了果盘。

　　　“啊~”陈岚伸出双手表示抗议。

　　　林枫态度坚定：“不可以吃了，妈就是太惯着你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居然给你切了一小半西瓜，你还真打算吃完不成？”用最温柔的腔调说着严厉至斯的话。

　　　一转身，手里拿着湿毛巾再次上前，无视陈岚可怜兮兮的表情，笑了声：“不用这么看我，又不是吃不起更不是舍不得，你的身体还在康复期间，医生昨天说的交代都忘了吗？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陈岚抿着唇瓣不说话，任由林枫摆弄，给她上上下下仔细擦了一遍。

　　　林枫又给她擦了擦脸，捧着她脸颊：“嗯？问你话呢？”

　　　“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努力做康复训练，会听林枫哥哥的话。”说完拽住林枫衣摆，半仰着头，“就是很馋，很想吃。”

　　　“乖。”林枫知道这属于报复性进食，因为之前陈岚只能靠点滴维持，突然能吃东西会有些控制不住本能欲望。放下毛巾在她身边坐下，“要去控制，等彻底恢复好了还怕没有东西吃吗？”

　　　“好，我会听话。”

　　　“岚岚真乖。”

　　　虽然恢复的不错，陈岚脑袋上的纱布还没有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还没好，更是没办法下床走动。

　　　根据主治医生的说法，陈岚那场车祸伤到了颈椎跟韧带，后期恢复会很艰难，痛苦就算了，只怕到最后都没办法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主治医生办公室，林枫半天后冷笑声：“什么意思？你意思我们家岚岚以后就是跛子？”

　　　“这是最坏的打算。”

　　　“既然只是最坏的打算那就只是可能性，而非必然性，还需要你说出来吗？”林枫砸了桌子一拳，桌后的男人表情冷了几分索性也没计较。

　　　一旁林程赶紧按住林枫，蹙眉训斥：“干什么？你自己也是要学这行的，应该很清楚你唐毅哥说的没有问题，他作为岚岚的主治医生当然要把她一切情况陈述给你，更是让你知道所有后果。”

　　　林枫脸颊紧绷甚至在蠕动，用力挣脱林程转过身不想再沟通，喘着粗气。

　　　唐毅从椅子上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眼镜：“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但我的说法不变。”双手插进白大褂，“那辆大货车完全失控，车子在被撞翻下十多米高架桥就已经发生翻滚，陈岚能从这场车祸中保住命简直就是奇迹。”

　　　“什么意思？因为她活下来了就要付出代价？就应该落下后遗症？”

　　　“我TM是这个意思吗？”唐毅忍不了了，砸了桌子一圈再说道，“我TM跟你哥小学就认识了，虽然一个当了老师一个当了医生，可多少年交情是用嘴说的吗？你心疼她紧张她，难道我就不是吗？”

　　　林枫紧咬着后槽牙，看着唐毅没反驳，刚才的话也是情急脱口。

　　　唐毅怒极反笑：“MD，一年多没见你还真是厉害了。”

　　　几次三番爆粗口，林程吸了口气瞪了眼唐毅：“差不多行了，这是我亲弟弟，一口一句脏话你真当我是死人是吗？”

　　　“就因为是你弟弟我才忍到现在，要是旁人，我TM早抽他了。”

　　　林程失笑，拍了拍林枫肩膀，表情很严肃：“能减低这种可能性吗？你知道，她才17，本来今年是要高考的现在也错过了，等暑假结束再开学肯定是要回去复读一年，如果——”

　　　“我说了，是可能性，我身为医生我需要为我说过的话负责明白吗？”打断林程，又冷着脸看回林枫，“后期的康复训练也很重要，疼是必然的，不光是疼可能会很痛苦，尤其是她想要下地重新走路肯定钻心蚀骨，这种时候你们立场很重要，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心软。”

　　　“这样就能避免后遗症？”林枫紧张追问。

　　　唐毅哼笑声：“这会儿不跟我瞪眼睛了？不阴阳怪气我了？”

　　　“刚才有点过激了，你别跟我计较。”

　　　唐毅瞪了眼林枫，他要是计较早几年就计较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再说了，大了15岁，一轮多，自己还不知那么没格局。

　　　“知道你心里难受，她出事你比谁都煎熬焦虑，只怕你是恨不能代替她。”别说，唐毅虽然不是亲哥哥，可跟亲哥哥一样了解林枫，严肃又道，“康复训练是重点，绝对不能在这件事上退让耽搁，该注意的事项都必须严格把控，在这期间病人情绪肯定会很不稳定也会低落，你们做家长的就要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林程。

　　　从办公室出来，林枫就不想再说话，往病房去。

　　　林程将他拦下，叹了声：“你没发现，自从岚岚出事后，你这越来越沉默寡言，我们兄弟两个人多久没好好说话了？”见林枫还是不出声，林程用手揉了揉额头，苦笑，“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呢？明明一开始都很好，都很好的。”

　　　“只是没什么想说的。”

　　　“还真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吗？”林程严肃反问，突然转移话题，“成绩应该出来了吧？情况如何？”

　　　“嗯，过了。”

　　　“这是好事。”林程笑容立马浮现，用力拍了拍林枫肩膀，“最近这几天就可以安排起来了，下个月提前几天过去，各方面都要安顿好才行。”

　　　林枫没说话，双手用力握成拳头，看的出来在纠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