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漫刚睁开眼,就看到碎纸纷纷扬扬往她身上落。
她的身体慢慢从墙壁上滑下去,满地都是被撕碎的试卷和草稿纸。
沈之游用钢笔笔尖抵住陈漫的脖子,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迟欲是你能碰的吗?”
陈漫现在头又晕又痛,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迟欲”二字。
“迟欲?”她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句,不自觉地向沈之游靠近了些,没有注意到钢笔抵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墨印。
沈之游收回了笔,慢条斯理地盖上了笔盖:“迟欲是沈情的,别再不自量力了。”
迟欲,沈情……
陈漫突然意识到,她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
看着眼前冷着脸的沈之游,她站了起来,随意地擦了擦脖子上的墨痕:“不好意思啊,迟欲是我的。”
她直面沈之游的审视,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句:“我的。”
这时,一道身影在门口停下,冷淡的目光向里面投来。
陈漫和门外的人对视一眼,她很肯定,那就是迟欲,于是她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年迟欲十八岁,陈漫笔下的他像头初出茅庐的孤狼,尖锐、残忍、不择手段。无论他对外多么暴戾,在沈情面前都他妈温顺地像条狗。
迟欲的视线很快就移开,他忽略了陈漫满地的狼藉,对沈之游说:“你要迟到了。”
沈之游应了一声,把钢笔扔在陈漫脚下,和迟欲离开了。
陈漫目送他们离开,良久,笑出了声。
那天的最后,陈漫搭上了末班车,她意外地在后排看到了迟欲。
车启动了,人们随着车身颠簸晃动。陈漫在后面看迟欲,车窗外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明灭。
他毫无预兆地回过头,撞上陈漫的眼睛。陈漫弯了弯眉眼,打量着她笔下的少年人。
迟欲声音很淡:“以后别再看我了。”
说完,他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车,背影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怎么走这么快。”陈漫嘟囔了一句。
至于迟欲的话,她是不会听的,大不了下次看他的时候隐秘点呗。
第二天陈漫听课时,无聊地在草稿纸上写满了迟欲的名字。
迟欲,迟欲,迟欲。
下课她去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没翻到那张草稿。她没放在心上,在新的一张上涂涂画画,回忆后续的剧情。
迟欲是主角。她当时没想到笔下的的文字能变成现实,随意几笔写尽了他悲惨的一生,白纸黑字间的触目惊心呈现在陈漫的脑海里。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生出些许愧疚。
沈之游和迟欲是同桌,每次陈漫看迟欲的时候总能看到沈之游。
数学课上,沈之游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由于答案太过离奇,班里响起阵阵哄笑声。
众人都在看沈之游,陈漫看迟欲的目光汇入众人的目光中。她想,这应该很隐蔽了吧。
老师笑骂了一句,让沈之游坐下。
陈漫把目光从迟欲身上收回,却撞上了沈之游吊儿郎当的笑意。
在看到她的瞬间,沈之游的笑意消失不见。
陈漫转过身的同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陈漫从食堂走回教学楼,在心中思考最后一道函数题。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把答案算出来了,准备把过程补到试卷上,却撞到了沈之游。
她还没认出是谁,匆匆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继续上楼。
却被沈之游一把拉住。
“喂——”他故意拖长声音,“刚才上课看我干嘛?”
真是莫名其妙。陈漫用力挣开他的手,知道自己不说他是不会让走的。
“你非要在这里说吗?”
午饭时间的楼道里,都是陆陆续续回来的学生。他们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很容易被围观。
“你害羞了啊。”他懒洋洋地笑了笑,但是没动,显然是不让她走。
陈漫索性开口:“你太帅了,我情不自禁地想看你,行了吗?”
“嗯哼。”他点了点头,赞同了她,“还有呢?”
陈漫作势凑上去:“我突然有点想和你接吻。”
“陈漫,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沈之游挑了挑眉,和她拉开了点距离。
“那倒没有。”陈漫抓住机会,迅速离开了他。
沈之游没有去追,他看着迎面走上来的迟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