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匪

“三叔父，你说你特意绕路来清县看望故友县令也就罢了。还非要扯谎说清县是什么繁华锦绣之地。如今一看，哪怕是一只飞鸟飞过，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程少商站在程止的马车旁道。

闻此番话，程少徽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阿父怎会扯谎，嫋嫋阿姊进去便….”她话未说完，入眼便是满目凄凉，天空也是阴沉沉的灰色，仿佛刚被滚滚浓烟熏染

“不对，情形不对”程止神色凝重起来：“夫人，你与娇娇和嫋嫋速回车上，径直去往骅县”

“那你呢，要独自进城吗？”桑夫人担忧道

程止皱眉急促道：“清县怕是出事了，我得过去看看！”

“不行！”桑夫人立刻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程止道：“夫人，城中若是无事你们进来也无妨，若是有事倒不如轻骑数人来的进退便利，我只需带一名家丁便可，其余的家丁跟武婢留下来护卫你们”

程少商在一旁有些诧异，她素日认为三叔父爱说笑好脾气，对妻子无有不从，对兄长无有不怼，可骤逢大事，却似是忽然变了个人，行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拉。

“程大人放心，二位女公子和夫人就交给我”楼垚上前道

“阿父！可是…”程少徽放心不下还要再留，程止直接打断：“娇娇不必再说，定护好你阿母和阿姊。符登，备马！”

他上了马，临走时道：“舜华，你不要担心也不必害怕。我只需进一步再做端详，若有蹊跷绝不冒进”

程止又对女儿道：“娇娇，阿父知你最是懂事。若我两个时辰内还未归来，立刻策马去追赶西巡的圣驾，听到了吗！”程少徽把头点成了拨浪鼓：“那阿父你也要小心”

目送程止离开后，桑夫人招呼着她和程少商上马车，一路行至一片深幽的树林。

程少徽时不时扯开窗帘看日头，焦心急躁了许久她道：“这怎么才半个时辰…”不再做些什么她真要急死了

程少商见状提议道：“娇娇与三叔母若真放心不下，不如咱们折返回去与三叔父同去清县。阿父与我说过，三叔父自小吉人有天相，运气好得不得了。我不同，自出生起就霉运缠身”

“所以嫋嫋觉着，或许跟着三叔父会更安全些！”程少商将话说完

程少徽推了她一下：“阿姊说什么胡话！”

“少商不用怕，圣上銮驾刚从此地经过，羽林虎贲也随行。况且凌将军的黑甲卫与袁府亲兵也同在，即便是有些零散盗匪，也是不敢进犯的”车外楼垚上前道：“而且我答应了程大人，要以命相守护卫你们去骅县的”

“凌不疑？这煞星怎又在附近…”程少商自顾自道

姑且安静了一会儿后，一个叫阿妙的武婢忽然来报，说前面大半空地皆是混乱不堪的马蹄印，一层覆一层方向各异

程少徽和程少商都下了马车去看，那阿妙道：“这是军中所用铁马蹄印迹，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如此偏僻小道”

程少商就要上前一步，被程少徽一把拉住：“不可！”

“竹叶掉落的声音不该如此沉闷，这是拉弓弦的声音！”程少徽话音刚落，一支长箭飞来，被阿妙甩刀劈成了两半

地平线端忽的冒出二三十个贼匪射箭急速冲来。阿妙反应最快：“布阵！护卫主家！”说着利落的躲过一箭，却偏偏射断了她身后的马缰绳。那马高举前蹄疯了一般转着圈，直将后面的车子摔横在地上。

“阿母！”程少徽从随从手中拔出长刀跑过去将连车的绳子劈断：“阿母！”

随从与武婢和那些贼匪厮打在一起，程少商用手帕给桑夫人包扎，不幸惹眼左臂中了一箭

解决贼匪后，楼垚道：“我从家中带了些伤药，你们快用一下！”

程少商感激道：“多谢楼公子，只是此处不宜久留。我担心这只是一小队斥候，怕是接下来会有大队人马将至”

“他们不是匪，是兵！”程少徽厉声道：“少商，你可还记得凌不疑让你找的蜀中堪舆图？”

程少商顿时开朗，程少徽点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蜀中要反，这些贼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怕是清县早已是空城！”

程少徽牵了一匹马来：“楼公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带着你大兄画的附近山路的地形图。带着少商和阿母，找到几日前阿父说的那处猎屋。我立刻去追赶圣上銮驾，此事耽搁不得”

“敌众我寡，我怕会更难以对付。还请楼公子去最近的郡守去求救！”程少商背过地形图道

楼垚本点了头，不知怎的又折返回来：“不行，我答应了程大人要以命相守！就算是死，我也只想和你死在一起！”

程少徽快被气死了上前直接踹了他一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想死我们可不想死，你骑术比少商好速度也更快些！别废话了快上马吧！”

“阿妙，吩咐所有女眷一同上车，车不够就把行囊货物都扔了！命比财物重要，护好你家女公子，听见没有！”程少徽翻身上马冲阿妙道，眼见阿妙应下又对程少商道：“告诉阿母我去哪了，叫她别担心。少商，万事小心！”

程少商应道：“好，若你那边安了，烟火为号”

程少徽策马朝着西巡路线追赶去，最惊险时便是直遇上一队休整的军装斥候，人最终没追上她，只是将她右臂用弓箭擦射出两道血痕来

无奈之下，程少徽更改了路线，从骅县临水处清钗湖绕路，许多货商或是平头百姓都横死在了路上，看得她眼泪直打转。她沿路将浑身上下的手势丢了个干净，还故意扔了些在岔路口以做迷惑。逐渐的，路边死去的货商少了起来，倒是多了许多金银珠宝。不乏的，还有死于长剑之下的孩童。程少徽再也忍不住就哭了出来，边哭边赶路，直觉头上都被风吹的发痛

天黑了下来，程少徽终于坚持不住筋疲力尽的模糊了眼，从马上摔了下去。远处的宫殿灯火阑珊，隐约还有人声嘈杂。她昏过去前最后的感知，似乎是有人大叫了一声：“救命啊！来人啊！这有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