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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 泥

过季冬

距离冬扰人生中第二次高考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所有学生的情绪都异常亢奋到了极点,稍微风吹草动都不会被忽略掉。

洱高为此举办高三级部的动员大会,冬扰有幸作为进步最大的学生发表演讲。

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视线不免被玻璃杯里的泡腾片吸引,数不清的气泡踩着它涌出水面,它会不会就这样窒息。

“大概就是这些内容,演讲稿你自己写完交给我,冬扰,这一个月不要浪费掉你辛苦的这一年。”

她回过神来,略过枯黄的绿萝和班主任的长方形镜框,拘谨地抿唇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冬扰用只有自己的耳畔才能听到的心跳声宣发隐晦的欣喜若狂,过季的花好像等来了盛开的次第。

她会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看见近在咫尺的天空,也许这一刻是她生命中的最高点,就像升腾的气泡一样。

出去时,她和江荨撞在一起,江荨力度很大带着一种怨恨,她不明所以,只感觉自己的肩膀痛得快要变形缩小,骨骼重新生长。

“真厉害呢,恭喜。”

江荨抬着下巴眯眼轻哼一声,不屑于正眼看她,余光上翻冷笑地白她一眼,走进办公室。

没曾想,这将成为引爆冬扰整个宇宙的索线。

——

“冬扰啊,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下私生活的尺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和同学们交往是好事,但要把控距离。知道吗?”

“演讲的事,我已经委托给其他同学了,你不用担心了。”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地把她收紧力度握住的手稿拽出来打算为自己所用,看她的眼神却变得陌生鄙夷,似乎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孩子。

冬扰想不明白,只是隔了两天,再次站在同样的位置怎么一切都变得让人被蒙在鼓里,或者说,只有她被遗弃在荒凉的角落,宛若与世隔绝地茫然流浪。

半个身体坠入冰窟,另一半还想垂死挣扎。

“老师,我,发……”

“冬扰,老师建议你回家待几天吧。”

“出去。”

女人下了最后通牒,命令的口吻施压,她脆弱地晃了晃身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扰原以为如果有人告诉她前因后果,说不定是救了她,但她走回自己的教室里,七嘴八舌的分贝陡然压抑到一种隐忍的地步,不刺耳,却让她从耳膜难受到指骨,加速她死亡。

被五十多双恶意的眼睛打量着,她从十八九岁的女孩们眼中找不到一丁点光明,惊慌畏惧地低下头穿过走廊,谨慎避开她们尖锐的桌角。

“还以为她是什么老实乖乖女,没想到私下玩这么大啊。”

“好恶心啊,一想到班里有女同…”

“离她远点吧,和那么多男人睡过肯定染上不干净的病了吧。”

大家在说什么呢?在说她吗?

怎么回事?自己的座位明明就在最后一排的窗边,靠着墙角她就能喘息了,为什么还没到?

冬扰寸步难行,不属于她的罪名好像数不清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版本,每个人口中的她有千百个名字,站街女、母狗、同性恋、公交车,全都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什么都没做,直接被判决了死刑,再也抬不起头。

好像发烂发酸的葡萄被人狠狠碾在脚下,冬扰感觉躯壳下的自己已经血肉模糊。

单薄的脊背颤抖,牵扯出左胸腔抽痛无助的悸动,她的意识和身体剥离开,跪在她们裙边乞求她们的原谅,可不可以告诉她:

冬扰做错了什么惹到大家了?

“……真不知道她舍友怎么忍受得了,最近才告诉老师的。”

她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起那天办公室门口遇到的江荨,她终于停在自己桌前,没有同桌,乱糟糟的试卷落了一地,孤岛般的桌子上被红色油漆写满了阴险的诅咒。

去,死,吧。

冬扰真的喘不过来气了,心底一片湿润大概是在渗出血液,她感觉入耳的每个音节都变成啃咬她魂魄的虫豸。

委屈极了,她却没有依靠,也没办法发声,被迫害成为了木讷的哑巴。

她只能拎起自己脏兮兮的书包,拉上拉链将被红油漆殃及的课本视而不见,走出她用来自我保护却内部沦陷反噬她的壳。

现在冬扰站在教室门前,身前身后都在狂欢,一方充满好奇地触碰她领地的警戒线,另一方在庆祝把她赶走的胜利快感。

她已经不期待谁伸出援手,惧怕拖累出下一个被害人。

“哎哎,是她吧。”

“没想到这个冬扰脸蛋长得这么正,要不你去问问她一晚多少钱?”

“别搞笑了,我喜欢的至少得是个处吧…”

一时之间,冬扰这两个字成了炙手可热的暗号,人们只想把她当成茶余饭后一个热闹的笑话,但又自认清高地鄙夷厌恶她。

冬扰的脚底冰凉又麻木,每一步都希望就地扎根长成一株不闻不问的花。

因为没有人愿意看愚蠢的花开,自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在期待,他们只在乎被评头论足的对象是不是自己,甚至不允许她跌跌撞撞地质问他们是不是问心无愧。

冬扰突然才悲哀地发现,她的生长、盛开,陷入一场娱乐至死的荒唐骗局,毫无意义,破局的出口却在云端那头,她只能自保不备摧毁折断。

于是她开始加速狂奔,躲进走廊尽头女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

世界清明了。

但她的宇宙在劫难逃,正在陨落。

瓷砖的胶缝泛黄,门上有中性笔字迹刻着脏话,一半已经被风化涂抹的痕迹像猫爪硬生生划下来的,在她眼底发狠地挠了一下,鲜血直流。

出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她觉得这些“婊子”“神经病”都是在对自己的预言。

外面传来脚步声,冬扰屏住呼吸趴在门上偷听,不再太介意自己肮脏不肮脏了,她还想知道有关冬扰的事,从别人口中。

“江荨,要不是你,我们可就没有这个让人放松减压的八卦了。”

“砰。”

冬扰大力地推开门,一言不发站在三个女生身后,冷静但不理智地直勾勾盯着江荨,后者转过身从容看向她。

江荨摆摆手示意那两人先走。

“切,要是我干了那些事,也没她这么厚的脸皮到处晃悠。”

其中一个女生抬高音量,尖酸地瞥了冬扰一眼。

“那些事?谁干的?江荨,一切都是你做的。”

冬扰本来就没有脾气,失去情绪的眼睛一如既往黯淡无光,这幅木头一样的表情让江荨恨得手痒痒,咬着后槽牙靠近,挑起她的下巴。

“我做的?”

“我只不过是在你宿舍柜子里放了我男友上次用过的套,真巧,不小心被宿管阿姨查到了。”

不小心三个字在江荨的舌尖碾转加重,露出恶劣的笑,语气越来越轻蔑。

“只不过是跟老师说你骚扰过我和新蕊,性取向不正常。”

“只不过是在学校论坛上发了帖,添油加醋地宣传一下你的光辉事迹。”

“怎么样,这是你想听的真相吗?要不要在走廊里喊一句,问问还有谁想听?”

冬扰被耳边的热气激起一阵排斥的颤栗,江荨身上的廉洁香水味熏得她头晕,原来江荨才是那个脏透骨头的人。

而只有她在意的真相,只会让她无力地走进更黑暗的角落。

心脏好像停跳了两秒,就像溺水的鱼挣扎了几下便沉入海底,她第一次感觉语言好匮乏,连句“疯子”都骂不出来,如何做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该怎么办?只能接受吧。

冬扰把奄奄一息的烛火扑灭,眼里彻底没了温度。

江荨扯着唇角,自顾自说下去,抚摸着冬扰这只待宰的羔羊,她要躲,就强硬地扳回来。

“哦,对了,说到新蕊。”

“你不会真相信新蕊的话吧,当年那事可不是意外。”

“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鞋子里放了根针都没发现,在舞台上摔一下而已怎么正好摔断了腿呢。”

“她怎么就不来求我,在法庭上出面给她做个人证呢。”

察觉到冬扰颤抖得更剧烈,缄默地发出甚于对自己的悲鸣,江荨明目张胆地嘲笑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你都这么惨了,新蕊也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再喜欢她也没什么用啊。”

“冬扰,你求求我,我就把你的这些破事处理得一干二净,不会有人再想起你的。”

“求我吧,我会帮你的。”

她期待着心灵脆弱的羔羊双眼泛泪地缓缓跪下,牵着她的衣角低声下气地乞求,而她高高在上,为了乐趣做最后的收网,将冬扰扔进荒芜的海。

江荨刚一拿开桎梏冬扰的手,就嫌弃地拧开水龙头冲洗指尖,回头看到冬扰仍然立在原地,毫无生机的脑袋失重地耷拉着,唇瓣翕动努力发出音节。

冬扰说:

“滚开。”

干涩沙哑的声音挤出遗言一样决绝,她的沉默拖延了很久的时间正好趁着上课铃的混乱冲出厕所,慌不择路地逃走。

江荨气急败坏地甩给她的那一巴掌,被逆风吹得火辣辣的,冬扰不敢回头,狼狈地一直跑到舞蹈教室。

新蕊曾经向她保证,这里是她们的天堂,永远对她开门。

新蕊全家都认定新蕊会成为最有天赋的舞者,为她在学校里投资了一间专属的教室,她明明是未来可期的。

让冬扰心跳发烫的是新蕊留下的大梦一场,可她无能为力,跌坐在地上握着拳头狠狠砸向地板,砸得骨节红肿也掉不出一滴眼泪,失神地喃喃道。

“新蕊,我的新蕊……”

希望下辈子她们都能拥有违抗命运的底气,不再死死拽着那一双被烧出洞的蝴蝶羽翼,患得患失地珍藏。

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冬扰妥协地站起来,走向角落,推出一把落满灰尘的轮椅。

新蕊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来,她却失去全部力气用来逃亡。

冬扰坐在轮椅上,笨拙机械地操控自己慢慢离开,书包放在腿上作为掩饰,靠着这样的伪装终于离开了学校。

她如释重负,暂时抛开了冬扰的生活,在东西南北的交叉口随便选了个目的地,一点点远离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不该再幻想不切实际的飞行了。

她该考虑,如何坠入尘埃,如何落地生根,如何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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