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念

新蕊出国复诊她的腿很久见不到面，冬扰感觉她离开的日子里自己变成了失魂落魄的凋零金鱼草，旻说这种症状是相思病。

“你要知道，你天天往舞蹈教室跑的日子里我也是这么度过的。”

他软软的声线无论说什么话，语气怎样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都有一种幽怨委屈撒娇的意味，让人有些分不清他是在抱怨还是在求爱。

冬扰和他难舍难分地贴在一起，图书馆一向无人光顾，他们依偎在角落好像瞒着所有人在偷情。

复读班一共分男女的两个，他们平时只能躲在图书馆或者用铁丝撬开锁去天台，才可以在学校里面肩膀挨肩膀地站在一起。

校方的本意就是杜绝男女之间交往，走得太近都会被判为违背旨意的叛徒。

她蹭了蹭他柔软的外套，两个人的保护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以这种方式取暖。

“旻，我要给新蕊写信。”

朴智旻感觉好友坠入爱河了，而自己被她冷落在一边听她张口闭口都是新蕊的名字，酸溜溜地断定她要做叛徒中的叛徒，伸手抢过冬扰头上戴着的自己的针织帽气极地扣在自己头上，胡乱拽下来压得长刘海盖住了眼睛。

冬扰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一只手在书包里翻找信纸，不忘转过身来帮他调整帽子，撩撩刘海就像在逗不乖的猫。

她不知道他是打算不理她的，他又开始气自己的脸诚实地变红熟透，气鼓鼓咬着下唇背过身体朝向另一边。

偷瞥冬扰的时候，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写信，营养不良的小个子弓着后背枕在左臂上，耸起来的肩膀没有安全感地筑起高墙，朴智旻根本看不到她嘴角带笑地写了些什么内容。

那他也要写。

他为了借些灯光，高举着泛黄信纸立在眼前，歪歪扭扭的小字像圆润的猫尾巴草，开头写的是致Jimin。

冬扰不知道该写什么，索性把班里的事一股脑写进去，大多与她自己无关，像是小透明旁白娓娓道来一个零碎的故事。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与世界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人留意她来没来过，她也从未融入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孤独地触碰着冰冷的边界线，似乎跨过来就会丢掉性命。

收信人是巴黎，寄信人是尼泊尔。她们所有不切实际的理想都藏在这两个署名里。

“Jimin？”

冬扰凑过去看朴智旻的信，他手忙脚乱地盖在身上赌气不让她看，猫猫脑袋故意转向另一边，像只古铜色的固执钟摆。

“写给自己的信吗，那我不看了。走吧，我们回家。”

她笑着去拉朴智旻的手，他不情不愿但也没有甩开，回家的路他们一起走过很多次了，从远远地一前一后踩着影子，到手牵着手走过夏秋。

迟暮的树扭曲着手臂，树叶子零零落落挂在朴智旻的外套上，冬扰抬手帮他拂去，转念有些不确定地出声：

“为什么不说话了，旻？”

“不要不说话。”

她害怕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近在耳畔，近得庞大可怕会把她淹没。

朴智旻回握住冬扰的手，兜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们的手都很小，一辈子应该只能握紧一个人的手。

“我今天对你说了好多话，再说最后一句，晚安。”

两个人站在门前对视一眼，各自拿钥匙开门，他跑过来的时候，踩得厚重的钢板发出急促的闷哼，他把信塞进她手里，收信人是Winter。

他对她说的好多话都在信里，冬扰弯了弯眼角，摸摸卖萌为生的猫科动物的脑袋。

“那，旻，晚安。”

冬扰钻进透出小夜灯暖黄光晕的门缝，回到了自己狭窄的小窝。

让爱震耳欲聋，她就不会再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