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妈妈，爸爸今天还不回来吗？”顾道小心翼翼的循着母亲的脸色询问道，自从爸爸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后，妈妈便变了很多。

女人坐在餐桌前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很久，看的眼睛发酸发涩。她仿佛才终于想到还立在身边的孩子。

“阿道你拉着弟弟去睡觉吧。我……我再等等你爸爸。你们快去休息。”女人不再声嘶力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温柔。

顾道听妈妈这么说也只好拉着将度去休息。

时钟滴答滴答，一刻不停地走着。

沙发上的女人长久的看着时钟。直到时针和分针逐渐重合，十二点了，又到了第二天。

女人这才像从长久的发呆中缓过神一样，打开手机，系统通知栏有一堆软件的弹窗，但她翻便了信息和电话，仍然没有看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女人捏紧了手机，闭上了早就酸涩难耐的眼睛。

她机械地拨打那个电话，响铃几秒后，这次却意料的接通了。女人愕然的睁开双眼，心里又涌现出几丝希望。可这点微弱的希望被对面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彻底消灭。

“喂，你找阿礼啊？”

女人的嗓音仿佛被掐住了。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都轰然倒地。她费力的从嗓子挤出几个字：“没事……我……不小心拨错了，抱歉，打扰了。”费力的说完这句话，她立马挂断电话。这些日子长久以来的坚持和疯狂都成了笑话，她对丈夫在外做些什么其实心知肚明，但她仍然不愿相信年少恩爱能走到如此地步，只要听不到，世界便依然是晴天。

但这通电话彻底击毁了她。女人倒在沙发上，闭上的双眼缓缓淌出两行清泪，顺着眉眼淌入鬓角。她征然的想自己这些日子流了这么多眼泪，现在竟然还能流出泪来。

房间里两个孩子还在熟睡。

整个世界静谧无声，仿佛独留女人孑然一身。天光总会大亮，就是却无人知晓今夜——

一个女人全部世界骤然倒塌，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

第二日天光大亮。

顾道被窗外的阳光绕的睁开眼。一睁开眼就猛然反应过来坐起身下床。他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可是今天却没有妈妈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摔打的声音，一片安宁。

顾道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今天爸爸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妈妈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顾道忍不住心里的雀跃，赶快就去叫弟弟起床洗漱。

稚子总是天真无辜，还不知道如何辨认大人千篇一律皮囊下的波涛汹涌。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成长，却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顾道拉着还睡眼惺忪的将度出了房间。

孩子还藏不住自己脸上的心思，他们也不知道去藏。顾道便已经按捺不住的去问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吗？”

正在厨房上准备早餐的女人手上动作一顿，不自主地捏住了手上的餐盘。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面色不变的温柔道：“没有。我们阿道是不是想爸爸了呀？”

顾道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爸爸不回来，妈妈却依然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他不知道缘由却心里高兴。便重重的点了点头：“阿道想爸爸了。”

女人看着孩子，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她轻快的说：“那阿道就自己给爸爸打电话吧，你就说你很想他。”女人顿了顿，又微微笑道：“我也……很想他呢。”

拨打电话后对面传来平静的声音：“你闹够了没有。”顾道怯怯的开口：“爸爸是我。”这次男人耐心的回道：“阿道，是有什么事要跟爸爸说吗？”

“嗯，我想爸爸了。还有……”顾道觑着母亲的脸色又飞快地补充道：“妈妈也想你了。妈妈还特地给爸爸做了早餐。”

男人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应下了。

顾道兴奋的对弟弟说：“阿度，爸爸要回来啦！”年幼的弟弟不知所何却也跟着哥哥一起开心的笑。女人还是默不作声。

这顿早餐是最近以来第一顿家里人都在场。

孩子们只以为是一切回归于平静，看不透餐桌上的波涛汹涌。

女人这一次安安静静，嘴角还挂着笑。没有疯狂的诘问，也没有突然将餐桌推倒然后抱头痛哭，只是安安静静的咀嚼着食物。

男人有点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但看不透她的心思，还是一字不发。这顿饭吃到最后，女人平静的放下餐具，对兄弟俩说：“你们先上楼去玩吧。”

等到兄弟俩手拉手上了楼之后，女人才将目光放在了对面上的男人。

她看着对面的人，忍不住想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看他了，或许半年，或许一年，也可能更久。

她还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大雨将远方埋没，眼前人在身后无人处大声肆意的诉说爱意，那些为人称道的清风落日，都搁浅在抬头微笑的那一刻，在他的肩头上看了一次绚烂的烟火。

在那一刻，他们都觉得自己能陪彼此一直走下去。

明明，他们彼此都拥有这么多爱。可怎么就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或许在自欺欺人下去，他们能纠缠一辈子，但女人从回忆中回到现在男人看她的眼神中又想起了那通电话。

她突然就不想再试下去了。

她赶在男人不耐之前，一如既往的轻声说：“阿礼，我们离婚吧。”

男人点在桌面上的手停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仿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一直爱他的人说出的话。

女人弯了弯眼睛又重复道：

“如果你没听清的话，那我再重复一遍。”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