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共同努力的结果

沈清秋一听陈子乔这话就知道有门，他继续对陈子乔道：“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出谋划策。不过前提是你得给我收集足够多的情报，另外你的人马得尽可能按照我的意思去执行任务，不能自作主张。要是你们自作主张出了意外，这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陈子乔此时却反应过来了，他恶狠狠地道：“你别管我的弟兄们怎么做，反正出了事就是你的错，现在我说得算，你一个阶下囚根本就没说话的权利！再说了，你制定计划的时候，也得考虑我们的可行性，要是你故意让我的弟兄跳火坑，难不成我们也要跳？”

沈清秋听了这话不禁苦笑，心中暗道，看来这陈子乔也不是傻子，他的心思还是挺缜密的，也有自己的主张，就是站的高度不够，眼光有些狭隘，看来接下来恐怕真的得给他出谋划策了。

沈清秋只好接着道：“你应该注意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保住我的命，别让我在水牢里死了。”

陈子乔的脸一阵扭曲：“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的命为什么要让我来保护？”

沈清秋笑道：“你也知道这一点啊，我现在就是你们砧板上的一块肉，你们任何人想要怎样处置我，我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不过你可以选择让我在你的地盘上死，还是让我死在公仪萧那儿。”

陈子乔双眼顿时一亮，他暗忖道：“对啊，沈清秋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把他留在我这里，他又死活不松口，万一他被我不小心给弄死了，或者被别的什么人给杀了，我绝对逃脱不了干系。要是把他送到公仪萧那里，那我不就摆脱了这个尴尬的处境？顺便还能弄个鱼头给公仪萧拆①，到那时候，沈清秋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宫主要找人当替罪羊也是公仪萧顶上。”

想到这里陈子乔哈哈大笑：“不愧是苍穹山的一峰之主，脑子就是好使！哈哈哈……”

沈清秋面无表情既不反对也不附和，他再次开口道：“我现在被你们折磨的脑子都不清醒了，你要想继续让我帮你谋划就得先让我好好睡上一觉。”

因为成功让陈子乔相信能吃到他画的那张大饼，沈清秋终于获得了几天来的一点优待：水牢里的温度逐渐恢复正常，盐水也换成了清水，还让他五天来第一次睡觉。

尽管这一觉睡的极不舒服，但总算是让沈清秋恢复了一点精神。

陈子乔倒也不负重托，真的挡住了想再次进来折腾沈清秋的小宫主。

沈清秋的日子好过了，夏承竦和洛冰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首先是夏承竦，他的炼丹大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在木清芳的身上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

木清芳被囚禁在白露山，他却仗着自己在这修行界“蝎子拉屎——独（毒）一份”的炼丹才能，死活不答应帮幻花宫炼制焕然造化丹。

对于这一点夏承竦早有准备，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早在无数年前，夏承竦就为此做了缜密的准备。

他把沈清秋关进水牢，一方面是因为沈清秋对他的威胁性太大，另一方面就是想用沈清秋的性命去要挟木清芳。

但是夏承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沈清秋会在进水牢前当着众人的面，把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摘下来，一股脑交给魏清巍。

现在木清芳表示，他不相信沈清秋会被夏承竦掌控，想要用沈清秋的性命要挟他，就拿出证据来证明他确实能控制沈清秋的生死。

虽然夏承竦知道木清芳这样做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但他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把沈清秋身上某个零件卸下来给木清芳送去吧，就算要送，也得等四派联审定下沈清秋的罪名以后。

夏承竦尚且一筹莫展，洛冰河则更加狼狈了。

天一观和昭华寺虽然在常清藤的努力下已经了解到弟子被杀的真相。但俗语道：水深难见底，虎死不倒威。幻花宫毕竟是盘踞修行界多年的庞然大物，夏承竦也在修行界经营多年，其门下依附的各路小门派盘根错节，所谓四派联审主要是苍穹山和幻花宫之间的战争，天一观和昭华寺只是敲敲边鼓，作个见证而已，这其中的权衡与隐忍，实不足为外人道哉。因此天一观和昭华寺对幻花宫的声讨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重点是要求夏承竦作出赔偿。

然而幻花宫动不得，不表示洛冰河也动不得，洛冰河就被架到火上烤了，常清藤直接剑指洛冰河，要求洛冰河证明自己没有魔族血统，要求洛冰河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害天一观和昭华寺的弟子。

此外，修行界还流传出洛冰河本来是沈清秋的弟子，结果却另投师门还欺师灭祖的言论。修行界极重师门传承，没有被逐出师门却另投师门可是极大的罪过，更何况他还欺师灭祖把自己师尊关进水牢，他这个行为和世俗子女抛弃自己的父母，不但不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还要反踩回去有什么区别？这都是要遭到所有修行之人唾弃的行为。

几乎是一夜之间，洛冰河的名字在修行界就成了臭了大街的代名词，任谁提起来都会唾骂几句。由于盘根交错的利益关系，有人投石问路，有人煽风点火，有人浑水摸鱼，有人隔岸观火，但总得来说，没有人会站在洛冰河一边为他说话。

对此，陈子乔表示十分开心。

他满脸兴奋地来到水牢，把洛冰河的凄惨现状对着沈清秋讲了一遍，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丝毫没注意到沈清秋盘坐在地如同老僧入定，垂眸敛目，咬着牙，薄唇紧抿。

其实此时的沈清秋已经听不清陈子乔在说什么了，他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犹如有一把小刀在腹中搅动，直搅得肝肠寸断血肉模糊，痛得他想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翻滚。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这份痛楚，连闷哼声都不敢发出。

因为他知道，若是有人怜惜时尽可以卖惨博同情，搞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一套。但此时此刻自己身处龙潭虎穴，暴露弱点只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故而无论腹中怎样疼痛，都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他只盼着陈子乔快点走。

谁知陈子乔越说越兴奋，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沈清秋身边，说到高潮处陈子乔照着沈清秋的背上使劲一拍。

按说沈清秋也是顶级的金丹修士，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这点力道，谁知陈子乔这一拍就拍出了大问题，沈清秋当场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陈子乔被吓得肝胆欲裂：千万不能让沈清秋死在水牢里，因为常清藤正在以苍穹山的名义造势，要求幻花宫释放清静峰主沈清秋，虽然这种扯皮拉筋的官司他们可以和苍穹山一直打到明年，可要是人死在了幻花宫，问题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沈清秋这人怎么跟纸糊的一样，轻轻一碰就倒了，这下完了，宫主回来一定会拿自己开刀的。

他赶紧招集幻花宫里的医修来给沈清秋看病，忙碌中他根本没注意到，地上的那滩血迹里有一颗珠子，被那些来来往往的脚踩进了地面上的一个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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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从迷蒙中渐渐苏醒，他缓缓睁开双眼，喉间萦绕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呃……”沈清秋不由呻吟一声，抬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师兄别动，小心惊了针。你的胃还在疼吗？”

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沈清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手腕和腹部都插了银针，木清芳正在床边又轻又快的把这些银针从他身上拔下来。

咋一见到木清芳，沈清秋差点喜极而泣，旋即他又迅速冷静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此间说话安全吗？”

木清芳笑笑，低声道：“放心，人都被我给赶出去了，现在他们应该都守在门口。”

顿了顿，木清芳瞟了门口一眼继续道：“这还不是咱俩共同努力的结果。夏承竦把我关在这里逼我给他炼丹，我不肯，他就拿你来威胁我，他说你的命就握在他的手里，我当然不肯相信，就让他拿一件你贴身的物件来证明。别说他拿不出来，就是他拿出来了我也不承认，只是撒泼耍赖。后来他们没办法，就干脆把奄奄一息的你给送过来了。”

沈清秋面色古怪：“幻花宫没有医修？”

木清芳道：“你刚被送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吐血，他们的医修不知是得了谁的吩咐，个个都说你没救了。听说你曾经救过公仪萧的命，他一见你吐了那么多血也顾不得那许多，赶紧让我来给你医治了。”

沈清秋低笑一声：“呵，这还真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是我说你，沈师兄，你也太拼命了。”木清芳正色道，“他们现在有求于我，在丹药炼出来之前他们不敢把我怎样，倒是你，你是真的去了半条命。”

沈清秋眨眨眼睛笑道：“我也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我一再暗中引导，但是我这出人意料的一病，倒病出了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真是不枉我进水牢一趟啊！就是不知道常清藤他们能不能反应快点，要是他们能跟上节奏，那我们……”

说到这儿沈清秋停下话语，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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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①拆鱼头这个说法来自于《红楼梦》，在（第六十九回）凤姐和尤二姐说：“……我听见这话，气得倒仰，查是谁说的，又查不出来。这日久天长，这些个奴才们跟前，怎么说嘴。我反弄了个鱼头来拆。”说了两遍，自己又气病了。

古代人的酒席有很多讲究，但一般来说“鱼”都是酒桌上最大的“菜”，留到最后才上桌，也要由地位最尊的人最先动筷子，或者将鱼最鲜嫩的地方敬给尊贵的人吃……

鱼很重要，但鱼头却“很烦”，一开始为了礼貌都不会吃，也不会用鱼头“敬人”，更不会有人先去动筷子搛鱼眼睛吃，也不可能夹过来独自食用。

鱼头与鸡肋一样，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古人吃“鱼头”与现在大众吃鱼头为了尝鲜而争相食用是两码事，当时人们并不喜欢“鱼头”。

于是，鱼头就成了一个“烦难”的问题留到最后，谁来“拆开”鱼头，也成了“出力不讨好”的事。

“拆鱼头”有几点不好，一，容易让人误会贪嘴。二，谁来拆谁就要分，分不好还得罪人。三，费半天劲可能自己一无所获还惹了一身腥……就是“拆鱼头”的难处。

所以陈子乔会想办法把沈清秋送到公仪萧那去，就是想要甩锅，结果却遂了沈清秋的愿，最终造成了幻花宫的巨大损失。

苍穹山所有人都在共同努力，共同努力的结果就是沈清秋终于找到了木清芳，接下来他们又会怎样行动呢？敬请期待下一章：千里之堤毁于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