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魈不知白狸洒的是什么，只见白狸一边洒一边表情沉静，异常的沉静，让魈感到这森的诡异感加深了许多。

片刻，只听一阵粗粗的动物的喘声慢慢靠近，那畜生好像小心着什么似的，走得并不快，然后在去两人三丈左右的地方经过。

那是个大家伙，长得像条狗，却足有小马那么大，全身黑气，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空气中似乎带着一股子腥味，它放慢了脚步，是处嗅的，好像有些疑惑。

白狸双手抱在胸前，眯起眼睛仔细张望着。

魈脸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有些冰冷，稍纵即逝，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怪兽就在不远的地方，却毫无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在停留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走去，两人四只眼睛眨都不眨的目送着这大家伙的背影，只见他循着血腥味，一路走到那些怪物尸体的旁边，嗅了嗅，然后低吼了一声，便低下头去欢快的大嚼起来——还是一口咬掉一个人形怪物的脑袋。

白狸和魈对视了一眼白狸暗暗心惊，活了二千四百多年，毕竟见多识广，绝不会连人的头骨都认错，她心道：难不成那怪物真的是人？

可是，人又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白狸捅了捅魈，指指身后的路，魈点了下头，随着白狸小心地离开。

那路时宽时窄，不知拐了多少道弯，走出老远，魈才低声道：“那畜牲吃剩下的骨头上还有别的牙印，是否是它同类？”

又问道：“那…是人？”

白狸看了魈一眼，低声道：“怒在孤陋寡闻。”

魈轻笑了一声：“你孤陋寡闻？我看是白族数一数二。”

弯弯曲曲走了不知道多少，拐了一个弯，那飞速流淌的“黄泉”，却又横在眼前， 魈突然叫道：“慢着。”

白狸回过头，看着他脸上恢复了那种又欠揍又找打的神情，“魈上仙，怎么了？”

魈道：“那水里的东西力量极大，速度也快，又能在水中来去自如，刚才那畜牲走的是旱路，而且知道要离水边远一点，看它吃食也只在岸上，并不去水里捕食，是怎么捉到他们的？”

白狸脚下顿了一下，目光放出来，打量这阴森森的林，说道：“我速度都在它之上，暗瞳可得让它放慢，也没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就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头，怎么都找不到边一样？

魈沉默半晌，道：“这条河是东西向的，刚才我一直记着方向，拐了几个弯，因是南北向……”

“你说鬼打墙？”白狸骤然兴奋起来，眨眨眼睛，“我听说过一个事，据说是真事，有一个人……”

魈转过身去，后背对着她，用风元素在身后的树上留了个印记，然后一言不发沿着那条诡异的河走了出去。

白狸的鬼故事遭到冷遇，也不生气，蹭蹭鼻子笑了笑，跟上。

忽然，一声猛兽的咆哮传来，整个森林好像都随着它震动了一下，咆哮中伴着一声尖叫，声音很嫩，听上去像个小孩子。

白狸脚步一顿。

那小孩开始大声尖叫哭喊起来，越发凄惨。

白狸立刻往那方向掠去掠，身法极快，一闪便出去了一丈多，魈才要开口说什么，却没来得及，伸出去的手就那么晾在半空中，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摇摇头也追个过去。

只见那像狗又像马的怪兽爪底下，正按着一个小女孩，巨大的撩牙就顶在小女孩雪白的颈子上，便要咬下去，白里凌空形红线鞭了出去，鞭在那畜牲的脑袋上，将那脑袋打偏，巨硕的身子滚到一边。

然后一把将地上那气息微弱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那大家伙用力晃了晃脑袋，好像被打的有点发蒙，片刻，才反应过来白狸抢了它嘴里的食物，立刻咆哮一声，向她扑过来了

白狸先是下意识地就想把小女孩丢给魈，随后却微妙地顿了一下，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数，身形如魅，往后退了三四丈远，轻轻把那小女孩放在一边，又往另一边闪了过去。

怪兽随行而至，张开了血盆大口，那腥味熏得让人脑仁疼，白狸平地掠起老远，电光石火间，竟翻身骑在了怪兽的脖子上。

魈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心道“实力是强，但似乎不是我的立场…”

白狸使了线术，将那怪兽硬生生的砍了下去，谁知那畜牲竟也伶俐，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便要来个就地十八滚——跟着它滚上圈，怕铜皮铁骨都要被这百十来斤的大家伙压碎了。

趁着侧身倒下，白狸立刻收回线，从头发中拿出银针，翻下来，一插在那怪兽的肚子上。

它背上筋骨虬结，肚子却柔软的很，为白狸一针了了五脏六腑，疼的嘶吼起来，然而它毕竟皮糙肉厚，竟还能爬起来，张开大嘴向白狸咬过去，它后腿有力，疼得十分愤怒，它这一扑竟也无能迅捷，白狸往旁边闪，却不妨内息一滞，这口气竟没提了起来。

怪兽的利齿已经在前，她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曲肋，拼着受它一爪，倾身手肘撞上它的鼻子。怪兽的鼻梁骨应声而折，利爪却抓上了白狸左肩，登时见了血。

白狸发现这怪兽的鼻子竟是弱点，丝毫不理会自己伤处，反手一掌，再次拍上了怪物的鼻子，借着元素力断了鼻梁骨，直接打碎它前倾的骨头，一声脆响，怪兽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两三步，轰然倒下。

白狸皱着眉伸手封了自己左肩的穴道，止住血，本想用那“黄泉”中的水洗洗伤口，却又想起里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便作罢，只听魈问道：“身上旧伤？”

白狸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笑道：“没干饭，没力气！”

然后俯身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

魈听见她来了这么一句，当即轻笑道：“不妨问她是何方妖孽？”

小女孩不言声，只往白狸怀里钻。

白狸不再问，只对魈道：“对孩子温柔点，别吓到她了。”

魈的目光下移，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血肉模糊的肩膀，忽然问道：“很血统，你伤不治了？”

白狸顿了片刻，简短的说道：“没治疗力。”

魈道：“好像也是。”

白狸将小女孩往上托了托，才要开口说话，忽然目光扫在地下，竟见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那神似恶犬的尸体身上竟长出了一棵小树，树上灼灼其华地…开满了桃花。

魈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立刻变了。

白狸却没精力去管别人变脸不变脸，她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那株越长越大的桃树，空气中好像飘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恶犬的尸体早就不见了，那桃树像是吸取了什么精气开发异常繁盛， 顷刻间笼罩了一大片地方——竟像是她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一样。

桃树底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女，眉清目秀，青眸流盼，肩膀上对桃花花瓣落满了，她毫不在意伸手一挥，嘴唇动了动，白狸看她分明在说——凌。

“凌…”

那一刻，白狸的心跳动好像停了下来。

忽然，受伤的肩膀一阵钻头的痛，白狸措不及防哼了一声，低头一看，那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竟张嘴狠狠咬在她伤口上。

魈本能用风元素将她弹开，再回神只看到白狸在吐血。

被魈甩出去的小女孩嘴里发出像人的嘶吼，魈定睛看去，那哪里是什么小女孩，分明是水里的小怪物。

小怪物张嘴冲他嘶吼着，贪婪的盯着白狸的伤口，跃跃欲试的想再次扑上来，但被魈扭断了脖颈。

魈脸上一点都没笑意，将那小怪物随意的丢在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小心便好。”

白狸浑身脱力一样，闻言苦笑道：“我也是很强的，只是不注意而已！”

魈打量着她，道：“我可以背你。”

白狸干笑一声：“我超可以的，不用！”

她捂住左肩的伤口，打起十二分精神，沿着那“黄泉”继续走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刚才我看见了桃花，你看见了什么？”

魈在她身后道：“也没什么，除了友人罢了。”

白狸立即闭嘴，心道：“我好对不起啊，竟然问了这个…真是该死！”

魈走在前边，没有回头，也就没看见白狸那一刻的表情——他嘴角竟像是凝固在那里，很久很久一样，眼神空洞洞的，盯着地面，又像是盯着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