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植归

曹植自己站稳后，人性收敛只余神性。那双清澈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如今没有了熠熠生辉的月华星辉反而死寂如一口古井深邃不可见底。眼神里是对凡人的悲悯是为神的冷冽孤傲是一眼望去众生皆蝼蚁的不屑……那些本不该出现在内心柔软的少年眼神中的东西一一浮现，这种诡异的融合又排斥的模样让杨修心悸不已。

  他忍不住在心底发问，“这真的是那个面慈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愿伤害的三公子吗？这真的是那个背着曹操曹丕卞夫人跟他们一起喝酒吟诗的曹子建吗？这真的是曹二公子口中那个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曹植吗？”

  “何事？”

  曹植身上的神性太重了仿佛断绝了七情六欲，语气也平静的仿若根本就不知道杨修杨德祖是谁。这不像他，那个小绵羊似的曹三公子。

  可无影知道这是洛神大人补天重伤即将身死道消时的神情，当时的洛神大人也如这般没有半点人该有的情绪喜怒哀乐根本没有一点浮动就像……就像一个傀儡做着指定的任务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感情。

  只剩下神性的洛神是可悲的是可怕的是遗憾的，没有人知道洛神在生命即将到头的时候跟魔族魔尊说了些什么才促成魔族与仙族的平战协议。而一代最人性的神明以最神性的模样陨落，这是可悲可叹啊。

  “三公子，子恒公子寻您都快寻疯了。您就回去看看吧。”

  或许曹丕在曹植心底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就杨德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唤醒了曹植的人性。

  他眼中的挣扎无人可见，内心的汹涌澎湃无人能听，一滴泪掉落，他还是在意曹子恒的。只是他无法接受那个心狠手辣的曹子恒罢了，他告诉自己不如就给曹丕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曹子恒还是老样子就不要怪他远走高飞了。

  “走吧。”

  杨修此时此刻心中的焦虑无人能知，他看着健步如飞抓着他一溜烟就回到丞相府的曹植。他不明白曹植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但这并不妨碍他胡思乱想。他猜曹植是童子转世，那不是早死就是一定要出家的。

  杨修领着曹植来到大堂见曹操曹丕卞夫人等人。此时曹植眼中的神性完全由人性取代，他还不能完全掌控神明的力量他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轻易使用更不能将力量暴露在人前。

  “跪下！”

  曹植应声而跪，似乎吓坏了。可其实他早就神游外太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大堂内。他在想，他到底是谁，他来自哪里，又该前往何方。

  “曹子建你知道你离家出走会让你哥哥有多担心吗？你一声不哼就这么走了，你是潇洒了。你哥哥呢?他为你担心受怕为你心急如焚，你能不能……”

  还不等卞夫人呵斥完曹植，就有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跑来急报。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不见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曹子建刚回来曹子脩就不见了。可一想到曹子脩已经不算是人间人再加之之前就跟他说过他迟早就要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的，他就知道曹子脩不是不见了只是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就被人给招走了而已。

  华佗站在曹操身边替他诊脉，余光扫到曹植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虽然他不知道他这个小师弟怎么会在凶残的丞相府，他觉得作为师兄他一定要救小师弟于水火之中。

  “如何？”

  华佗将病情如实相告，还告诉曹操此病需要开颅。

  曹植能猜到华佗之后的下场，只是他不能让曹操看出他眼中的悲愤他得想办法让华佗金蝉脱壳。可他不知华佗是否会拒绝。

  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被压下，曹植却无能为力。只是曹操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哪怕他是一代枭雄在玄门面前也不过是一个随手可杀的蝼蚁而已。玄门即便是落末了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挑衅的。

  可……问题在于曹操是他的生身之父，他是不能对曹操动手的。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偷梁换柱将华佗救出来，只不过如果华佗不愿意他就是好心办了错事。所以在偷梁换柱之前他一定是要跟华佗商议的。

  看着曹植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曹操无奈，他这个儿子是明显心不在政治上的。每次在大堂上他的考察曹植没有一次是主动回答的，似乎他对那些问题完全没有半点兴致。偶尔只有他强行逼迫植，植才会回答。

  算了，他这么多儿子在呢总有一个能够护住子建的。子建不愿入朝堂，那便随他吧。毕竟他不缺这么一个进入朝堂的儿子，更何况子建自幼身子骨就弱……这么多年来全靠各种灵丹妙药吊着他一条命。

  “罢了。植儿你既然不想进朝堂那就随你吧，只是你要知道一旦你没了那些珍贵的药物……你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曹植闻言，眼中闪着亮光，欣喜的抬头看着曹操:“多谢阿父。植一心向着世外不愿留在朝堂，而且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也不是植可以应付的来的。”

  曹丕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没想到曹植宁愿断药付黄泉也不愿待在他的身边了。他真的让曹植觉得可怕了吗？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很多，是不是吓到他的小家伙了?

  “去跟你阿兄赔个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啊这次可真的吓到你阿兄了。你要知道你子恒哥哥最注重颜面了，你现在去看看。这黑眼圈重的啊，这是得有多久没睡过了。”

  曹操看着曹丕为了曹植心力憔悴的样子虽然心中心疼，可曹操却并没有感觉到，只是下意识调侃。可他的话却还是给了曹丕即将干裂的心田一杯救命水哪怕这杯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曹植看着曹丕渴望的眼神却只是呆呆楞楞的，他还是走上前抱住了曹丕道歉。曹植身上的淡淡清甜的花香引得曹丕身子一阵火热，曹丕不断的在心里默念“这是亲弟弟不能动不能动。尤其父王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