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跳型歌手

单车停在路灯下，车链还在“咔啦”轻响。周星驰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脚尖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韩幼薇从车后座跳下来，揉了揉被风吹乱的头发：“最近在磨新舞，《一分一秒》的巡演要加场，编舞师说要加段扇子和西装结合的混编，正头疼呢。”

“扇子和西装？”他眼睛亮了亮，忽然来了精神，“就像……就像你演依萍时穿旗袍，却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那样？”

“差不多。”她笑着点头，想起练功房里摔了无数次的转体动作，“既要扇子的柔，又要西装的飒，每次转扇总磕到膝盖，淤青都遮不住。”

周星驰忽然蹲下身，盯着单车的链条出神，过了会儿才抬头：“我以前练甩牌动作，手腕肿得像馒头，就用冰袋裹着继续练。”他挠了挠头，“其实……其实我能帮你想想辙不？比如转扇子时加个踢腿，既藏住淤青，又显利落。”

韩幼薇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一个演喜剧的，还懂跳舞？”

“不懂但会看啊。”他急忙辩解，声音都高了些，“你红馆演唱会的录像，我看了三遍，转扇时的脚步其实能再快半拍，像……像赌牌时摸牌的手势，又快又稳。”

夜风卷着远处的霓虹过来，照亮他眼里的认真。韩幼薇忽然想起他改剧本时的样子，连标点符号都要抠半天，原来这份较真，不止在戏里。

“那下次练舞请你当顾问？”她故意逗他，“顾问费用云吞面抵。”

他猛地站起身，差点撞上车把：“真的？”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我……我明天就去看你练，不打扰，就远远站着看。”

韩幼薇望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夜晚的风都带着点甜。“上来吧，”她拍了拍车后座，“再送我一段，顺便说说你那‘赌圣式转扇法’。”

单车又晃悠起来，这次却稳了许多。周星驰的声音混着车链声飘过来，讲得眉飞色舞，偶尔还伸手比划两下，差点把车骑进绿化带。韩幼薇扶着他的腰，听着他把舞蹈和赌牌手势混在一起讲，忽然觉得，这荒诞的联想里，藏着他独有的认真——就像他演的每个角色，哪怕再疯癫，也总有股让人信服的劲儿。

到了巷口，他还在讲“手腕转扇时要像发牌那样用巧劲”，韩幼薇跳下车时，他差点跟着栽下来。“记着啊，顾问，”她挥挥手，“明天练功房见。”

他握着车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声喊：“我带冰袋去！以防你又磕着！”

回应他的是一串清脆的笑声，像掉在地上的糖纸。周星驰摸了摸兜里那颗还没化的水果糖，忽然觉得，比起庆功宴上的香槟，还是这单车后座的风，更让人心里发暖。

练功房的镜子映着清晨的光，韩幼薇刚把折扇转得顺溜些，就听见门口传来“哐当”一声——周星驰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正蹲在地上捡滚出来的冰袋，额头上还沾着片银杏叶。

“你这是把药店搬来了？”她看着袋子里五颜六色的药膏，忍不住笑。

“保险点好。”他把冰袋在掌心搓热，又怕温度太高，赶紧塞进保鲜袋，“我看你昨天说膝盖青了……”话没说完，就被她拽到镜子前。

编舞师设计的动作卡在转扇接踢腿的节点，韩幼薇试了两次，扇面总在抬腿时磕到膝盖，疼得她龇牙咧嘴。周星驰蹲在旁边，手指在地上画着轨迹：“你甩牌的时候，手腕会往回带半寸，扇子也该这样……”他忽然站起来，笨拙地模仿她转扇的姿势，胳膊肘差点撞到镜子。

“是这样？”韩幼薇跟着他的手势调整，扇面转至腰间时忽然收力，再抬腿时果然避开了膝盖。折扇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带着风扫过镜面上的灰尘。

“成了！”周星驰比她还激动，手舞足蹈差点踩到她的舞鞋，“我就说嘛，赌牌和跳舞一个理，得留三分劲收着！”

练到中午，两人蹲在练功房的地板上啃三明治。韩幼薇看着他嘴角沾着的沙拉酱，忽然想起面摊那晚的窘迫：“你对谁都这么上心？”

他叼着三明治摇头，含糊不清地说：“只有……只有觉得值得的人才上心。”说完猛地意识到什么，慌忙低头喝水，耳根又红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照得他发梢的绒毛都泛着金。韩幼薇忽然没了逗他的心思，只是把自己那份三明治推过去一半：“多吃点，下午还得当我顾问。”

加场巡演的那天，红馆座无虚席。当《一分一秒》的前奏响起，韩幼薇穿着银色西装站在台上，折扇转得比以往更快，踢腿时带起的风扫过舞台，台下的尖叫浪头接着浪头。

她看见侧幕条后，周星驰举着个写着“加油”的牌子，比观众还紧张，手心捏得发白。唱到高潮处，她特意用了他教的转扇手法，扇面展开时正好对着他的方向，看见他猛地跳起来鼓掌，差点把牌子甩出去。

演出结束后，他在后台堵她，手里攥着瓶冰镇可乐，瓶身全是水珠：“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能行！”

韩幼薇接过可乐，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谢了，周顾问。”

他挠着头笑，眼里的光比舞台灯还亮：“下次……下次还能当你顾问不？”

“看你表现。”她故意板起脸，却在转身时笑出了声。

夜风从红馆的后门灌进来，带着点凉意。韩幼薇看着他推着那辆旧单车走远，车铃偶尔“叮铃”响一声，像在哼着不成调的歌。她忽然觉得，有些陪伴不用挑明，就像这单车的铃铛，不用常响，却知道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