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未来

“你好，这些就是全部了。”女警员抱来一包黑色的东西放在乌谙面前，“我们已经派人在附近的河流里打捞了。”

“嗯，好，麻烦了。”绍逍点点头，“请务必打捞上来。”

“这是我们的职责。”女警承诺道。

乌谙站在那，他刚要伸手就见另一只有力的手将它们拿了起来。

“要在这里看吗？”绍逍抓着袋子口问道。

“嗯，在这里看安全。”乌谙点头。

“那你们先看吧，有事可以喊我们。”女警员冲他们点点头，从办公室里离开。

他们坐在等待区窗边的沙发上，骄阳正好，洒在这袋黑色的塑料袋上。乌谙伸手，主动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的东西很少。里面放着一个脏脏的塑料盒子和一个沾满泥土的塑料瓶。

“这个塑料盆里有东西。”绍逍拿起乌谙面前的瓶子，“这些东西脏，就我来拿吧。”

乌谙也没拒绝，他拿出准备好的纸巾给绍逍递过去。随处可见的塑料瓶里放着一封信，警方应该是准备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信封外写的电话号码才打电话给了乌谙。

“你先看还是我来？”绍逍擦干净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把它夹了出来。

“……”乌谙咬了咬牙关，就像心理医生说的那样，他事实上最难过的关还是他的原生家庭。绍逍不想勉强他面对，但是总有一天他必须面对。

“别担心，我昨晚说了要帮你看的。”绍逍安慰道。

“不，我先看吧。”乌谙伸手，他拿过信封。

一张卷曲的信封慢慢被他打开，里面写了很多字，熟悉的字体，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字还是五颜六色的。

绍逍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把手臂放在了乌谙冰凉的肩膀上，慢慢地拍着他的肩膀。

许久，乌谙才看完这封信，他看得很吃力，就连手指都在一起用力，捏起的拳头在他放下信封时才慢慢松开。

“？”绍逍接过乌谙递过来的信，少年看不清表情，但是已经把手抱在了那个脏脏的塑料盒上。

绍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你看吧。”乌谙语气依旧。

“……”绍逍打开信封。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用蜡笔画好的画，画面里有一个家，四个小人，还有一块贴上去的破碎的窗花。画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很多字。

给乌谙：

谙谙，妈妈先走了。

你好呀，我们的谙谙，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不要怪我，我真的很想想带你走，但是另一个我不想。

孩子，我爱你。也许因为她，我没法向你表达，但我也知道你也爱我。你的牛奶、每晚的掖被子、冰箱里的饭菜、阳台的衣服、为了我和他们打架的样子，妈妈真的很对不起你。

你才那么小，就要面对那么多。还记得那年你刚刚落地，白白圆圆的脸戳上去全是肉肉，如今的你渐渐的好像就只有骨头，今后要好好吃饭哦。

妈妈真的很爱你，真的。但是我在你身边的话……你应该就没有未来了吧。妈妈不干净，事实上身体也在一点点不受控制，几次拿着刀站在你的房门前，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能吓得蹲在地上哭，而你也只是开门过来把刀子收好扶我回去睡觉。每次看到你这样，另一个妈妈就不会再说话了。对不起，虽然很埋怨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但是后来想想，我很高兴没有你的同行。我们都自由了，宝贝。

绍逍这孩子很好，妈妈支持你和他在一起。可惜不能出席你的婚礼，不能牵着你的手把你送到他身边了。看不了你穿得帅帅的样子了。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够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盒子里是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过个好生日吧，去过你的生活，去爱爱你的人们，那群小家伙们，那些大家伙们。妈妈走啦你也不是孤零零的啦，绍逍在你身边，那群大家伙小家伙也在你的身边。孩子，我不再是你的全部，你要去看更大的世界了，你值得拥有他们，你值得被爱，一定，一定。

哦对了，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和你出生的时间，没记错的话我都写在盒子的宝宝日记里面啦。

祝妈妈做个好梦吧。妈妈也祝你，能快快乐乐的，再长胖一点，在开心一点，再幸福一点。

爱你的，妈妈乌梅。

1.20.24:00。

绍逍读完信后慢慢放下。他没法和乌谙感同身受，毕竟这一切并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能抱着乌谙，让他的泪水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他轻轻地蹭着怀里人的脖颈，拍着他颤抖的脊背。

“会好起来的。”绍逍轻语，温柔的嗓音化开了沉默。他第一次听到乌谙哭出声来，破碎哽咽的音母从少年嘴里一片片落下来。

“没事了吗？”绍逍担心道，“别忍着。”

乌谙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打开，可刚碰到盒子的手又被绍逍按了回去。

“脏，我来。”绍逍拿纸巾擦干净他的手。

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很乱，最大的东西是那串已经没电的小电灯，电灯的一端缠着一本名叫“乌谙宝宝”的日记，下面铺着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发黄的大头贴，一张银行卡一本房产证，以及一些纸条。最下面的是一队拿线绑起来的戒指。上面粘着：“给乌谙和绍逍，这是我用自己钱买的哦。这张银行卡里的钱也和我留在家里的那张一样，和乌贺没有一点关系！都是我自己赚来的！要幸福哦，我的谙谙，我的孩子，我的骄傲。”

看完这些，乌谙异常地安静，他坐在那里垂眼望着东西出神。绍逍没动也没催促，他也坐在那陪着他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乌谙总算是起身，他戳了戳绍逍。

“？”绍逍侧头。

“回家吧。”乌谙冲他说道，慢慢地收拾好了东西，将这打黑色的塑料袋连带着泥巴捧在了怀里。他慢慢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一幕恰好被绍逍看到，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她沐浴阳光下，怀里是一个安静的婴儿，母子连心，慢慢地走在过时光。

……

到家后，乌谙洗净了上面所有的尘土，两人回了一趟乌梅以前的住所。乌谙翻出一条很小的被褥，以及一个很漂亮的盒子，把东西全放在了里面。

“接下来呢？”绍逍问到。

“等吧。”乌谙将盒子放在一个柜子里。

“嗯。要吃饭吗？你一天没吃了。”绍逍揉了揉他的头。

少年望着柜子，点了点头。原本以为乌谙会为此消沉一段时间，但是出乎意料的在后面几天里，乌谙的行为举止都一如既往，但是胃口并没有配合他演出，少年每天吃的东西很少，有些时候就连一碗饭都吃不下。绍逍有几次假装睡觉，偷偷睁开眼，只见乌谙靠在窗边一个人透风，有些时候他甚至还在深夜里透风。

“别着凉了。”绍逍走过来，给少年披上一条毛毯。

乌谙回头，他不由分说地吻上了绍逍的唇瓣。“绍逍，刚刚他们给我打电话了，乌梅找到了。确认死亡。”

“？”绍逍一顿。

面对死亡即便是早有准备，但当它真正来临的那一刻，脑袋就像是突然拔了线了电脑，一片死寂。于是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条小小的毯子里，倚靠同一片星空下。

……

“至此感谢您来悼念。”乌谙深深地鞠了个躬，他起身向众人告别。

乌梅的葬礼举办的规模很小，他们没有接下蒋珊珊的帮助，就像乌谙说的，“悄悄地来，静静地去。”

来往的人们都将一朵永生的梅花模型放在盛开着鲜花的盒子上，他们脚步轻轻，因为在这个花海下有一位美丽的女人正在酣睡。

乌谙站在边上，他抱着盒子望着人群发呆。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乌谙回头，岁月里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乌谙，是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