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哒哒哒。】

绍逍一路跑下楼，少年轻盈的身姿带动闪亮的灯光，像是远处生生不息的霓虹般洒下楼。

迎接他的之后大厅里孤零零靠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女人穿着宽大的睡衣手里抱着一盏小小的药壶。那双锐利的目光正落在远处的温室里。

“妈？这么晚您不睡吗？”绍逍脚步顿顿，他退回来脱下自己外套给女人披上。

少有的严母变慈母。蒋珊珊抿了一口药壶，淡淡道：“这么难喝的药睡前喝怎么睡得着。”

绍逍也很久没和母亲聊天了，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蒋珊珊也不需要他哄。他干咳了一声道：“您还没康复吗？不考虑换一种药试试吗？”

在绍逍有记忆起蒋珊珊就因为一种慢性病导致常年药壶不离手，没想到十多年来她竟然一直没有治好过。

蒋珊珊无所谓地耸肩：“你爸又不同意我吃西药。”

“中药虽然慢，但是对身体损上小嘛。”绍逍说着突然从兜里摸了两颗糖出来，“喝完要不吃几颗糖？”

“你爱吃糖？”蒋珊珊问道。他惊讶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带这些在兜里。

只见绍逍摇了摇头：“乌谙喜欢。以前他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吃几颗，我带着带着就成习惯了。”

蒋珊珊点点头，她没接反而是转头抬手。她带着药壶余温的手指摸过儿子的脸颊、眉骨、眼睑、鼻翼、嘴唇，最后露出一个寂寞的浅笑。

“？”绍逍一愣，一颗糖突然落在了地上。

蒋珊珊眉眼弯弯，主动地蹲下捡起了那颗落在地上的糖，她将糖果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好了，不说这些了，他没回来前，和我说说你爸和你说了什么吧。”

绍逍从愣神中回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我几个问题。”

“然后你的回答是什么？”

“放眼当下，尽我所能，不留遗憾。”绍逍肯定道。

女人笑笑，她抬手，想要摸绍逍的头，结果发现眼前的男生已经快高到要她踮起脚来了。

“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这么高了。”蒋珊珊收手，她今天和以往大不一样，就像是褪去了坚硬外壳的荔枝，软软的温柔得绍逍有些心慌。

“有一半可能是老爸的基因强大。”绍逍开着玩笑，他对母亲笑笑，给她收了收肩上的外套。

“你们真的很像。”蒋珊珊点头，她的语气很慢，就像是要拖住时间回到过去旅行般，“绍逍，我不反对你选择乌谙。我希望你能勇敢果断，是真的去爱他。”

“嗯。”绍逍点头，他望着女人的眼底，那里是很复杂的情绪，凭他是读不懂的。

“不要因为怕遗憾，怕他受伤而去爱他，也不要在他受了伤后一个劲想要弥补赎罪，好吗？别像对柳悦雯那样。”女人眼里突然闪过一丝黯然。

绍逍抓着糖的手紧了紧，他点头。突然站得笔直，像是回答长官问题一样，应道：“是！”

蒋珊珊一愣，她笑颜绽开：“果然是父子，你真的很像我刚见到他那会，。只是……他没你这么壮。”女人笑起来，就像是醉在以往的岁月里。

绍逍也笑着，突然他唇角一收：“妈，我要18了。”

蒋珊珊点头，她靠到落地窗上，背后的月色切下女人挂在脸边的发丝。

“我不再是孩子了，请您告诉我，你和老爸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绍逍严肃到，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心虚，毕竟他从没对父母这么强硬过。

蒋珊珊垂眉，她望着手里的药壶，看不清表情只是淡淡启唇。

“一居和我……恐怕已经没有当年的情侣之间的情爱了吧。夫妻之间就是这样，久而久之爱就淡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责任和亲情。”女人像是在嘲笑自己说的话般，鼻子里传出一声冷笑。

“但是，他好像更多的是对我的抱歉。”蒋珊珊抬眼，数日之下，这是绍逍第一次看到蒋珊珊如此疲惫的眉眼。

酸涩的眼睛下浮着一层微红，好像老了好几岁般。

“至于病么……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什么疾病。他带我大大小小的检查全做过了，体检也从没有落下，所以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身体的病。是心病。”

“但是，是什么心病，这是我的隐私，我不会告诉你。”蒋珊珊收回目光。

“哦。”绍逍没有追问下去，蒋珊珊耸耸肩，恢复以往严母的样子，但是目光却没有从儿子身上离开。她好像在看着一个许久没见的人，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和印象里偏差的地方。

“什么告不告诉的？”背后传来绍付之的声音。男人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手上拿着好几包红包。

“没什么，一居怎么样？”蒋珊珊走过去，接过咖啡。

绍付之给她放了块桌上的方糖：“姐，要不你去看看吧。”

“嗯。”蒋珊珊点头，她最后扫了一眼绍逍，慢慢爬上了楼。

这回大厅里就剩下绍付之和绍逍两个人，家政员见状也慢慢退进了厨房。

绍付之叉着腰，看了会绍逍，红包放到桌上随随便便说了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

“绍逍，你都答应你爸一件事了，要不也答应我一件事？”

“？”绍逍点头，他像蒋珊珊那样靠在落地窗上望着绍付之，只觉得这人是在谋划着什么。

绍付之开口：“我要你，在你爸给你期限的这几天里面禁足在房间里，并且如果不是乌谙来找你，你不能主动找他。三天一过，关于“能不能接受他”这个问题我的态度呼之欲出了。”

“？可……”

“放心，他的住处是你以前的房间就在你房间边上，已经派人去打理了。”绍付之没给他挣扎的机会，说完话就过来拍了拍绍逍的肩膀，“小伙子，不要对你对象没信心啊，再说了，你不在也更好促进我们和他的关系。”

这回绍逍沉默了，他低头思考了一阵后，慢慢启唇：“就算是你们反对，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的。”他看着男人的眼睛，不知不觉自己甚至已经快比绍付之都要高了。

绍付之倒是什么反应没有，依旧是带着笑脸，他点点头走到桌边，手指轻轻推了推桌上的红包：“好，那么新年快乐。”说罢，离开了大厅。

此刻世间再度静寂下来，窗边的少年盘腿在那原地坐了下来，他把头靠在落地窗上，目光落在那座温室里。

清澈晴朗的夜空里，温室发着暖暖的橘光穿过里面的叶隙撒在地上。

绍逍眨了眨眼。

他心里有欢也有忧，但是眼下竟然是对乌谙的思念更胜一筹。明明也没多久。

“在干什么呢……”他喃喃道，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