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少年郎

裴谨言仔细回想往事种种，从始至终文清川对他好像就是疏离又亲密的样子，二人未曾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山盟海誓等等，就连互相说说爱慕的话也没有。

他涨红着眼睛抬头看着文清川：“你究竟是无情，还是只对我无情？”

文清川难以置信的看着裴谨言：“你说，我对你无情？”她苦笑一番而后紧闭双眼，捂着心口：“裴谨言，我恨你。”

脑子里那根弦好像已经断了，断的七零八碎，裴谨言看清了，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逗弄自己，不管是江湖上苒姑娘的百般贴心嘘寒问暖，还是回都后的文清川热情似火，都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他好过了之后又要撇清关系，视他如敌。

裴谨言愕然坐在床上，他看着文清川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她神情痛苦眼泪绵绵不绝。

她痛苦万分，他亦如此。

裴谨言爬到她身旁抓住她的胳膊：“陛下……”即使说出决绝的话，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关心她。

“别碰我。”文清川强忍着哭声，胸腔仿佛被压着，连呼吸都痛，眼前一片水雾她使劲眨眼，泪水翻滚，窗外雷声滚滚夹杂着愤怒的雨水。

“裴谨言，为何，为何你要害我？”文清川左手发紫，她全身颤抖熟悉的蚀骨之痛席卷而来，她发泄似的吼着：“骗子！啊啊啊啊——”

她痛的仰倒在地，裴谨言不知所措跪着慌张的看着文清川：“陛下陛下！”

“我恨，我恨！为什么……我如此信你，你却要害我，我信你们所有人，可是，你们都想杀了我。”

裴谨言握住文清川的手：“陛下，你说什么啊？”他还在装疯卖傻，只要她没有戳破，他就会一直装下去，他真的很慌很慌。

“是你给我下的毒，害我至此。”如果说的是致命的毒，准确来说不是他，但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裴谨言突然顿住哑然失色，全身冷然，胸口像被压着堵着，迟迟不能呼出一口气。

文清川看着裴谨言这样子，嘴角慢慢上扬，笑的凄凉笑的绝望，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样子她觉得还不够：“金元在静心居你住的屋子里，找到了一瓶，小小的白玉瓷瓶，里面装着的东西，严神医看了……”

“不要再说了。”裴谨言明明已经把那瓶毒丢了的，可是又怕有人误食将它见了回来放在了他母亲遗留的盒子里，那里面还有他母亲写的绝笔信，金元找到了盒子并且打开了，所以文清川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要我说？裴谨言！你没有心，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我恨，恨当初看走了眼，为什么偏偏是你？”文清川耻骨之痛已经消散，可是内心的疼也是痛苦万分。

“你明明和你父亲关系恶劣却还是书信来往不绝，原来是因为他有大用处，你明明和文玄辰从不相识，却偏偏犹如故人一般在亭下闲聊，原来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野心、敌人。”文清川坐在地上双眼猩红看着裴谨言难受的样子，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兴奋的笑容来，盯着裴谨言哈哈大笑：“原来，老虎就在我身旁。”

裴谨言痛的直不起腰，他把头埋进文清川怀里痛苦的抽泣着，文清川所说的这些他都无法反驳，只有忍痛听着，一字又一字犹如刀子一般割着他的心。

“为什么他们的恩怨，要报在你我身上，为什么你要信，我要信，为什么你要骗我、害我？裴谨言，裴谨言，我真的看不透你……”

裴谨言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生怕下一秒她就要逃走，他怕，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是要紧紧抓住，仿佛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到以前。

掌柜的畏畏缩缩的躲在门后，震惊不已，他听了屋内二人的对话只感觉毛骨悚然，他现在脚软的站不起来只得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爬行，他只是想来沏一壶茶，没想到听到了如此今天秘密，如果他被发现是不是要被灭口。

“从此往事消散，在无过往，再见即是仇敌。”

裴谨言喉咙哽咽使劲摇头：“不要，不要，我求你不要！”

文清川心如死灰一般把他推开，她嘴角扯起苦涩凄凉的笑：“你我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她低头在裴谨言耳边轻轻说：“裴谨言，我们没有过往了。”她说完亦是心如绞痛，她紧紧咬住下唇隐忍着悲痛。

“从此，少年郎不再复回，我心中亦不再有他。”

文清川终于推开了裴谨言，她眼泪已经哭干，严神医说的果然不错，这毒再发作第七次时只会片刻疼痛，它已入骨髓，不再对肉体有任何疼痛，她抬头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她眼底凄凉，大雨犹如猛兽肆意横行霸道，裴谨言一手撑着床沿看着文清川，她视线向下，双唇无色，即使已经这般狼狈不堪，但还是琼姿花貌端丽冠绝。

出尘不染半分淤泥的仙子，却沾上了人间肮脏的尘土。

此后摊开双手，什么也没有。

分离时，桌子上多了一只红色匣子。

***

严神医喝着热茶翘着腿躺在窗边小塌上手里翻阅着那本书，文清川让人找到了一个殇族余孽让他翻译，可那小子是个铁骨铮铮的，废了好大得劲才让他翻译几个字，这本书也终于有了名字《巫蛊之术》。

“严神医，你要的东西。”金元浑身湿透了的推开门，她把外衫脱下裹作一团紧紧抱住，严神医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茶都没放稳：“哎呦，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外面突然下了好大的雨，桂花糕湿了就不能吃了。”她说着把怀里的外衫打开，里面是油纸包着的桂花糕，她有些惊奇的笑道：“还是热的，您快趁热吃！”

金元气喘吁吁的说出这么多话，一直没有得到严神医的回答，她抬眼看着他，严神医看着她怀里的桂花糕眉头紧蹙。

金元见他声色难看有点担心问：“严神医……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他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下咬了一口细品，他回头看着金元：“很好吃，谢谢你。”

你是第一个给我买桂花糕的人。

看着金元如释重负的展颜，严神医又想起来以前的一些琐事不由得感慨万千，“你快去换身衣服，免得感冒了。”

“好，那桂花糕给您放桌上。”

“嗯，速去。”

“遵命！”金元把桂花糕放在桌上拿着外衫出去，地上还留有一地的水渍，她所经过的站过的地方都是水，严神医看了看窗外的雨，也没多大了，他不由得蹙眉：“随口一说罢了，这丫头怎么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