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知道他怕，怕那个犟脾气的小老头照顾不好自己，方闫长老他见过，年近半百的，一点儿也不稳重，当初裴子方生病时错拿了药方，害得他卧床一月。
他怕他走后小老头一个人无趣，怕他生病，怕他犯腿疾，那腿一到冬天就动弹不得，有信去看过没办法治好，只能吃些药让他好受，不至于痛。
怕黎山庄没了他就在也没人关心小老头了。
怕……再也见不到。
“你放心，还有掌门他们呢”有信双手枕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
裴子方终于看他一眼：“你当真不想入仕？”
“那不废话吗？”
“听说皇宫里的太医院里藏了好多得奇珍异草，好像有什么天山雪莲啊冬虫夏草啊鹿茸啊龙涎香啊……”他斜着眼睛偷偷去看有信表情。
有信对药草什么的有很大的兴趣他思索了一番同心里斗争着。
“还有什么千年的人参啊什么的，害，可惜了我不是当太医的这块料。”
“千年的人参？”有信听了愣了一下，舅父刚好需要人参调解肺疾。
裴子方见他有些动摇捂着嘴偷笑。
“那个千年人参宫里有多少？”
“这我便不知道了，毕竟很罕见，可能没多少吧。”
有信脸上装着不在乎的模样“如何……才能得到？”
“除非陛下赏赐，不然是没办法得到的。”
“赏赐？”他压着眉头小声嘀咕，我就一个舅父，他要是没了我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裴子方不知道他舅父有肺疾这事儿，以为他要用人参炼药。
“明年举行四年一次考招，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我爹给你报个名。”
“考招不是要先考小试吗？”
“对啊，盛云考招普通学子要先在乡里通过小试，再通过各州大试，最后到都城参加考招，参加考招的人必需要有通过大小试的令牌，但如果是太学府或州长写举荐信给陛下便可以只考一份太学府出的试题，只要通过便可以拿到参加考招的令牌。”
“你是想……”
“对，只要让太学府写举荐信给陛下就可以了。”
有信若有所思“我怕考不过。”
“放心吧”裴子方拍着他的肩“你考太医院的试题是太医院院长出，不会考到其他无关医术的，我相信你，而且近几年没几个去考太医院，所以应该不难。”
看着裴子方坚定的眼睛，有信打气道“嗯，会的！”
“好兄弟！”裴子方又拍了他的肩转身捂着嘴偷笑“太好了，真好骗啊。”
有信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但他只是想拿到人参，不是千年也行，这几年市面上的人参有太多滥竽充数的，只要拿到人参他就辞官回到百毒蛊。
二人各怀心事，这里被月光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
“你看啊，那月亮要变圆了”裴子方叹了口气指着天上半圆的月亮，突然感怀伤心事，难解心中郁闷。
有信皱着眉探头去看，不知怎的带着些许愤怒的语气说：“你没见过圆月亮啊？”他白了裴子方一眼。
好好的意境被破坏，裴子方石化在那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有信醒来时听见楼下“咯咯咯”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走到院子看见裴子方弓着腰手里捻着一根蚯蚓正要喂给那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它的尾巴在晨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头上顶着红色的鸡冠，脖子扭来扭去的，一双鸡眼瞪着他。
“我艹，怎么还养上鸡了，你是打算久居下去，要不要给你买几只鸭子，修个鸡窝？”
裴子方站直身子笑着说：“明日你便知道了，咯咯咯，咯咯咯咯。”
有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知为何，进日以来，裴子方一到晚上就变得感怀伤逝，一个人站在勾栏处望着皎皎明月云啊云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师尊如果你百年之后，徒儿会不会用这句安慰自己呢？”
如果小老头听到这句恐怕会拖着退打死他。
“妈的最近中邪了不是？”有信捂在被子里吐槽。
山，水，开满梨花的梨树，清风缓缓吹过，满树梨花纷纷飘落，还真有几分像雪。
“有信！”
有信猛的回头，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缓缓向他走来。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怎么看不清啊？”
女子模模糊糊的模样使他好奇。
“有信。”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突然他闻到一股臭“怎么那么臭啊？”
场景突然消失有信站在一个笼子里旁边一堆一堆的鸡像他走来。
“咯咯咯，咯咯咯……”
“滚滚，滚开！”
“啪！”
有信被扇了一巴掌。
“有信，滚什么滚？”
他捂着脸睁眼“我******奶奶***祖宗十八代的！”
一下子蹦到竹墙上，眼里尽是惊恐，愤怒。
裴子方一脸无辜的抱着大公鸡。
“咕咕咕……”
他好一阵才缓过来指着裴子方大骂“裴子方你有病啊！抱着鸡干嘛？”
“我……叫你起床。”他心虚的说，本来想抱着鸡好好给他商量祸水的事，现在好了，把人给惹毛了。
裴子方花了一个上午才哄好有信，都还只是一时的。
前日在飞扬楼祸水让他去城南后山无悲寺，今日是该去了。
其实也不算是正经的无悲寺，只是个间被遗忘的寺庙，恰巧挂着“无悲寺”的名号。
裴子方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门，上面挂满了蛛网还生了青苔，刚要抬手轻轻推的，结果一阵风来“哐嘡！”扬起一阵灰。
他连忙收回手放在衣袖里“不是我干的啊。”
虽然外面看着寒酸，但院子和里屋却异常的干净整洁，似乎有人特意打扫。
他心生疑惑，踩在木渣上拿出扇子扇了扇“祸水，你要我来这，是有何事？”
里屋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拿着红盖头掩住嘴角，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裴郎，你来了。”没了飞扬楼那日的寒碜，反倒温柔了几分。
“怎么，今天你嫁人，让我随份子钱啊，先说明一声，我没带钱。”
“我自知你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女子，所以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
祸水放下红盖头拎着裙摆缓缓下阶梯走到院子里，她脸上的妆出奇的淡，却不失艳丽，她本就貌美，长相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她这样故意温柔的样子，反而失去她原本泼辣的特色。
裴子方用扇子挡住下脸“那个，其实你不用装作温柔的样子，你原本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要因为别人改变自己。”
“可是，你喜欢啊。”
“我都没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温柔的？”
“那苒姑娘呢？”
裴子方用扇子打了打自己的鼻子“苒姑娘同我只是交情好，至于喜不喜欢……”
裴子方咬了一口下唇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祸水拐到里屋。
“冷静啊冷静”裴子方被她压在床榻上
“裴郎，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
“骗子”祸水小声说了句但还是起身
裴子方站了起来，扇了扇苦笑一番“你对我怎么就那么执着？”
“那我问你，我是长得不好看还是身材不好？”
裴子方没看她“你哪哪儿都好，可惜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我……反正就是不能。”
祸水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说“既然不能，那就去死吧！”她突然一狠将藏在嫁衣里的软剑抽出想裴子方刺去。
料到她要如此裴子方躲开了扇子一收绕道她身后没有伤她只是用力一推，祸水趴在床榻上回头一双美目瞪得老圆愤怒吼道：“裴子方！你杀我兄长毁我双目，今日我要你拿命来偿！”
“何必呢，你兄长作恶多端，我只是替天行道，你眼睛这不好好的吗？”
软剑犹如毒蛇一般刺向裴子方，她奋力的掌却被裴子方躲开被擒住，几回合下来，裴子方只守不攻，祸水使出挥身解数也才是将裴子方玉佩打落。
她感觉被当猴耍站在院子里看着墙上坐着的裴子方。
“这双眼睛五丈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你还说不算！当初就不该信你的鬼话，害得兄长死在无妄涯。”她越说眼里的泪越多“我以为找到了与我情投意合之人，没想到是个满嘴谎话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裴子方！你是美名在外受人追捧夸赞的裴宗师，可我兄长却恶名远扬被万人唾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你兄长恶名远扬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杀了多少人你这个做妹妹的总不能不知道，你为了报他的仇，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今日不能在留你。”
“裴子方，你拿命来！”
天下百姓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淳朴迂腐，路上遇到受伤的人想都不想便带回家中，这一带一救，出了多少名人将士，多少恶人贪官。
“咯咯咯”有信抱着鸡走进院子看着墙角白布被染成红布，流淌出的血鲜艳，旁边的花也染上了色。
“真傻啊，真杀啊。”前面是问祸水，后面为裴子方。
他擦拭着手上的血，面上看不出哀乐，眼睛黑的深邃透着一丝丝惋惜。
“这鸡怎么处理？”
“送给山下的老伯吧，听说他死了儿子？”
“参军的嘛，战场上刀剑无眼，赌的是命。”
这只鸡原本是要送给祸水的，她喜欢养，希望今日能够劝解她从善，如今也没了机会。
“我杀她兄长，是对还是错？”
祸水的兄长武尧是无妄山的山大王，与官府勾结欺压百姓烧杀抢掠危害四方，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养出了性格泼辣的祸水，如果他没有死在无妄涯，祸水也不会被仇恨所蒙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怎会是错，是她兄长杀人在先，你只是替天行道，除却一方祸害保一方平安，人人称颂你的功德，你是救人水火的裴宗师。”
“等回了都城就没有救人水火的裴宗师了，只有求学归来的裴谨言。”
作者有话要说：Holle各位，从下一章起，裴子方不会再以子方出现而是裴谨言，因为子方并不是他的真实名字是字，这个字会在后文会有所解释，然后因为在古代男子二十弱冠赐字，但是裴谨言在外总不能用真实姓名吧，毕竟他当初离开都城对外宣称求学的，所以呢就用字行走江湖，但是作者又不想他二十几岁，毕竟在后文还有好几年，为了方便写作，所以在这篇文里男子十五便可以赐字宣布成年(其实也是有参照二哈啦，但只是单纯的借鉴，没有抄袭没有抄袭没有抄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希望理解，谢谢)如果给您阅读中带来不便的麻烦，还希望您能谅解谢谢谢谢，本人在此承诺一定会好好写文好好更新，希望您能继续了解这个故事，谢谢(^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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