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岁岁长相见

修炼无岁月，时光在晏清都与尘心不断地修炼与对剑中度过了月余；在此期间韩苒苒鲜少来打扰，只顾着猫在自己院中修炼。

又是一个黄昏，暮霭浓稠，星光初现。正是这由阳转阴之际，本是沉浸在与尘心的修炼之中的晏清都感到体内真气突然异常翻涌，并愈演愈烈，压制不住。“噗——”她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修炼也被迫打断。白衣上沾染了点点红梅，看着十分惨烈；她却发现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即使窗外天色在渐渐暗去。

“你怎么了？”尘心关切的声音传来。

晏清都抬眼望去，刚想回答，却又怔住。只见对面那人，眉如出鞘宝剑，眼似九天上寒星，鬓若春风剪裁；刀刻斧凿的脸庞上鼻梁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在那之下是一张微勾的薄唇，似笑非笑。这时恰逢最后一缕余晖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将他那一头本属寒冽的银白秀发也映得温暖；那双饱含关切的鎏金瞳孔似乎也在阳光中熠熠生辉，溢满疼惜与温柔。也不知那缕阳光最后究竟是落下了山，还是落进了他眼底？竟给人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尘心见晏清都不说话，只是眼神不似往日那般失焦，心中隐有猜测，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见了？”

“对，”晏清都回过神来，“刚才我已将最后的淤血吐出，现在视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尘心鬼使神差问了句。

“在看你呀……”晏清都下意识回答，还未说完自己却先笑起来，“咯咯，我只是没想到，你说什么白头如故的浑话，居然是真的。”她笑时下意识地捂了嘴，只剩那双笑弯了的狐狸眼，似漾着脉脉春水；好似这样捂着就能掩盖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就能免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尘心听到自己嘴上这么说，又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果然没看错，这双眼睛若是不瞎，甚美。

晏清都垂眸理了理衣袖，将心中那丝异样掩盖，也不抬眼，兀自说道：“我衣服脏了，得去换一身。一会我们在院中见，今天是个好日子，当浮一大白。”说罢不等对面回答，人已从榻上消失。

月明星稀，芒寒色正；乌鹊南飞，可枝可依。

清风徐来，将院中树上的夭桃秾李吹得离乱，却又缠绵着不肯随风离去；只见一人立于树下，高大挺拔的身姿在风花中影影绰绰。晏清都沐浴更衣完，刚一踏入院中，便看到这幅景象。她凑上前去，绕着树走了几步，边走还边啧啧叹道：“真是好一副玉树临风的景象。”

“说我？”尘心略微挑眉，对她这幅样子已是见怪不怪。“说我。”只见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啪”地一下张开，怡然自得地摇了起来。

晏清都摇着折扇走到石桌前坐下，手一挥，桌上出现两盅酒。“请。”伸手示意尘心坐在旁边。

“这次又是什么好酒，”尘心入座，“竟连杯子也不用，开始对盅喝了？”

“自然是因为有良辰美景喜事，值得。”晏清都将折扇收起，随手搁在桌上；便拿起一盅酒，打开盖子，手冲着尘心扇了扇，“你先闻闻，此酒名为石冻春。入口凛，入喉烈，后劲回甘，如春暖花开。”

尘心嗅了嗅，扑鼻而来的酒香混着沐浴后的皂角清香：“这味道确实很特别。”说罢，打开自己面前这一盅，与对面之人碰了碰，率先喝起来。

确实是初入口时寒冽，滑入喉间却又觉得热烈似火；最后，寒热交替汇成一股温热，流进胸腔之中，将心口那块蕴得发烫。一丝甘美随着热流扩散冲上喉头，霎时唇齿生香。

“好！”尘心赞叹了句，遂又多饮几口，也不知是在品酒还是品人。

“慢点喝，别牛饮糟蹋了我这好酒，”晏清都看着他这幅样子，边自顾喝着边取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每次都是我请你喝酒，也不见你请我喝？”

“哈哈哈，”许是因美酒醉人，尘心开怀大笑，“我就是一粗人，平日喝得也都是粗茶浊酒；自是比不得你这只喝琼浆玉液的大小姐。”

“说得什么浑话。”晏清都白了他一眼，将身子略微侧过一旁，不再看他，自顾小酌。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尘心也不在意，只将酒盅往前一凑，“来，我敬你。一贺你眼睛复明，二祝你我早日找到壬灵玉髓，为你修复剑心，三愿……”

“三愿岁岁如今朝，有良辰美景喜事好酒。”晏清都将酒盅碰过去，两人对饮起来。

岁岁如今朝，岁岁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