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司马玉龙从头至尾都背对着赵羽，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就一直静静地听着。

赵羽说完之后见司马玉龙仍雕塑一般地立着，知道他在沉思，不敢打扰，就静静地随侍在他身后，屋里陷入了沉默。良久，一阵风吹进来，火苗跳动了几下，昏暗的烛火在挣扎着闪了几次之后终是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正如司马玉龙此刻的心境。那黑暗让人窒息。

赵羽摸索着想要取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灯，却听见沉默良久的司马玉龙开口了：“小羽，不用了。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别忘了找军医看看伤。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臣遵旨。国主，请务必保重龙体！”

“放心吧，本王没事”

“臣告退了”尽管不放心，赵羽还是退出去了。

赵羽离去之后，司马玉龙拖着千钧重的步子挪到窗边。天边挂着的是一弯残月，月色迷蒙，跟梦见白珊珊来告别的那晚一样。风从窗口吹进来，这阳春三月的风本是和煦、温暖的，可司马玉龙却觉得这风透着一丝凉意，他不由紧了紧袍子。以往这个时候，白珊珊总会适时地为他披上一件外袍或者披风。他慢慢地把手探入袖囊中，动作轻柔地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布，他把它托在手心，轻轻地展开，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支金簪。那块黑布是七年前在百花楼与白珊珊打斗时从她头上扯下的头巾，看到白珊珊的真面目时他很惊艳。他也不明白当时怎么竟像着魔一般鬼使神差地拿走了这块头巾，还一直当宝贝一样地随身携带，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一带就是七年。金簪是在百善庄时丁五味装晕想占白珊珊的便宜，司马玉龙决定教训他一下，就跟白珊珊要了这根金簪想扎他。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回事，就想把它扣下来，没还给白珊珊，好在白珊珊也没问。从那时起，金簪就跟头巾一起贴身珍藏。他连玉玺都丢过两次，只有这两样东西，自带上就从未离身。看着带有白珊珊的气息的这两样东西，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在下楚天佑”

“区区贾凤”

“你怎么，你怎么亲我嘴啊？”

“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愿你我是友非敌，你不是我非要取其性命不可的那条恶龙才好”

“贾凤，贾姑娘！”

“我叫白珊珊，贾凤只是我的化名，我本该杀了你的，可我真的下不了手”

“白珊珊奉母遗命护随楚公子”

“我在你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该知道，我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劳吗？”

“这画上的美女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呃，天仙啊，这是我梦中的天仙啊”

“是你，珊珊！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天佑哥现在有佳人相伴，就把我当空气，你没看见，也没关系”

“不像某些人，十步芳草，处处留情”

“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算嘴上不说好听的，她也会用她全部的生命去保护这个男人的”

“要走就一起走，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要陪着你的！”

“能够像这样陪在天佑哥的身边，我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天佑哥，天涯海角，我一定陪着你！”

“要是明天我出事了，你会记得我吗？”

……

想着想着，他感觉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落，一摸，是满手掌的泪水。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白珊珊说他不解风情是对的，说他驽钝也不假，但他不是瞎子，白珊珊对他的情，他是看得出来的。

“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劳吗？”白珊珊自己不就一直在做着这件事吗？

“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算嘴上不说好听的，她也会用她全部的生命去保护这个男人的”白珊珊对他不正是如此？

白珊珊对他的心，他的情，他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敢承受，至少目前是。在国事纷乱如麻、满腔孝念难偿的情况下，他实在无法顾及儿女私情，更重要的是，他怕，他怕白珊珊想要的他给不起。“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是天下最有权利的人，一个英明的帝王也是全天下最无奈的人，不能为自己作主的事太多了。他怕白珊珊受到伤害，而他绝对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他一直在装傻，一直在逃避。又或许是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连累身边的人？以前是小羽，现在是白珊珊。空空师傅救了小羽，现在谁来救白珊珊？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感觉那个梦是真的。他司马玉龙过去还从未怕过什么，可是这次，他怕，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