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归来

潼关乃是与邻国接壤的边陲重地，亦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素来都有重兵把守，多年来一直屯兵十万。潼关守将则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其人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任潼关守将宋燕青是司马玉龙登基之初亲自挑选的，其人武艺高强，熟谙兵法，治军有方又礼贤下士，是个难得的将才，更重要的是他不但忠于朝廷，更加关心百姓，因此深得司马玉龙的器重，身居潼关守将之职。

司马玉龙与丁五味进城后直奔宋燕青的将军府，先由丁五味单独见他，丁五味不与他多言，直接亮明身份，然后告诉他国主在此，因司马玉龙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宋燕青就将其请到正厅，只带上夫人俞淑娜、女儿宋宵月、女婿邱辉华、养子黄家敏、儿媳徐淑仪以及几个心腹部将一一拜见。

耐着性子客套了几句后司马玉龙说明了来意，宋燕青等人大为震惊：叶麟实在太嚣张了，实力也太强了，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太无能了，没有做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致使天子蒙尘。司马玉龙立刻下了口谕：第一，即刻派人火速赶往霁川县，打听赵侯爷与白姑娘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八百里加急来报；第二，密令霁川县县令做好随时保护百姓以及接应大军的准备；第三，潼关守将宋燕青立刻集合大军，点兵一万，严阵以待，一有变化，宋燕青立马亲率大军，火速奔赴霁川县，剿灭叛贼！

宋燕青素来治军有方，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将国主的口谕晓谕三军，众人各行其是。这多多少少给了司马玉龙一点安慰。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人真的是一种折磨，何况是这种情况。司马玉龙备感度日如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第十天的夜晚就在****和彻夜不眠中度过了，终于到第十一天了，约定的日子！从黎明时分开始，司马玉龙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搭上了弦的箭，一触即发。丁五味一直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就这样挨到黄昏仍没消息，依白珊珊和小羽的速度，他们早该到了，莫非……不会的！一定不会！丁五味多次要去问宋燕青，都被司马玉龙拦下了，理由是：若有消息，宋将军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亲自来报的。丁五味实在等不下去了，说了一句“我自己去问问”一溜烟跑了。丁五味一走，司马玉龙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其实他一直都是硬撑着。他是国主，是万民之表率，绝不可以倒下，至少在人前不行。

“徒弟，徒弟”丁五味那带着惊喜的叫声远远地从门外传来，司马玉龙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冲向门口，扶住兴冲冲的丁五味，急急地问道：“他们回来了？”

“是，石，石头……”丁五味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完整，只好做个手势向后指。司马玉龙忙向他身后看去，只见赵羽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他面色憔悴，一脸的疲惫，一身衣服还被刮破不少，看来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才十天不见，他清减了不少，面庞愈加坚毅、冷峻。看到小羽总算是安心了，再往他身后望去，却不见白珊珊。还来不及询问，赵羽已到跟前，撩袍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朗声奏道：“臣忠义侯赵羽叩见国主……”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玉龙扶起来了。司马玉龙拍着他的胳膊，带着舒心的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与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弟劫后重逢，司马玉龙此刻的心情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他又看看门外，依旧不见白珊珊，这颗心就无法彻底放下。

“小羽，珊珊呢？”他殷切地看着赵羽。

“是啊，石头脑……哦不，赵侯爷，你刚才说见到国主才说，现在说吧，珊珊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赵羽一言不发，只是眼圈已微微泛红，他没有看司马玉龙的眼睛。

见他这样子，司马玉龙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小羽，不管发生什么事，告诉我！”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石头脑袋，你快说呀，珊珊到底怎么了？”

赵羽依旧三缄其口，只是眼圈更红了，他真的无法启齿。最后，他抿了抿双唇，握了握拳头，突然双膝跪下：“国主，请节哀！”然后低垂着头，再不言语。

这五个字真的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司马玉龙只觉得瞬间天塌地陷，头晕目眩，眼一花，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下去，幸好赵羽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他，一国之君才没坐在地上。

“国主，请保重龙体！”

司马玉龙却充耳不闻，目光空洞如偶人。

丁五味倒是真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痴痴呆呆的，目光涣散，过老半天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珊珊呐，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你怎么舍得你的五味哥呀？我可怜的珊珊呐，你的命好苦啊……”这回是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司马玉龙依旧毫无反应，赵羽真急了：“国主，国主……”

这边，司马玉龙还没回神，那边，丁五味却发威了。

“赵羽！”丁五味一声怒吼，跳起来冲向赵羽，拉开他扶着司马玉龙的双臂，迫使他面向自己，指着他，厉声质问：“你说，你是不是没好好保护珊珊？是不是只顾着自己逃命，把珊珊一个人丢下了？是不是？是不是……”

第一次，丁五味敢当面对赵羽发难，还是在知道他身份之后，第一次，赵羽任由丁五味大骂。

司马玉龙依旧木雕泥塑一般，目光呆滞，对身边两人视若无睹。

赵羽任由丁五味发泄着。他觉得自己不止是该打，简直就是该死。白珊珊与司马玉龙的关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年对相爷夫人说出“是咱们楚大的红粉知己”时，就在心里将白珊珊视为未来的主母，就觉得为国主保护好她是自己毕生的责任，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却毫无办法救她。若不是还要继续保护国主，寻找太后，他真的会以死谢罪。想着想着，他又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司马玉龙说：“国主，臣没能保护好珊珊，臣罪该万死，请国主降罪！”

司马玉龙终于有反应了。他转过脸，低下头，偶人般涣散的眼神好久才重新聚拢，汇集到眼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二十余年的兄弟身上，慢慢伸手扶他起来，低低地说道：“小羽，虽然我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但我知道你尽力了，本王又岂能加罪于你？”

司马玉龙的话让赵羽更加无地自容。

“小羽，告诉我，珊珊究竟是怎么……”虽不愿面对，但还是要知道，只是，那个字，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回国主，臣追珊珊时，她已身受重伤，陷入屠龙会的包围，臣虽拼死带着她杀出重围，却还是中了流矢。我们杀到黄河边上，她骗叶麟，说给他玉玺和大玉圭，让叶麟放臣离开，她却趁叶麟查看假的玉玺时偷袭叶麟。叶麟死了，她自己却也被叶麟一掌击落黄河，坠入黄河之时她还让臣快走，叮嘱臣要保护好国主。”回忆起这一幕，赵羽有如万箭穿心，眼眶又湿润了，他硬将泪水憋了回去。

“掉进黄河？那岂不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丁五味失控大叫。

“小羽，珊珊当时伤势如何？依你看，有没有，有没有，逃生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绝不放弃！

“回国主，珊珊身上有多处刀伤、剑伤，又身中数箭，失血过多，最后还中了叶麟一掌，受了内伤，加之黄河汹涌，生还的可能……”他说不下去了，但是，他不愿让司马玉龙绝望，接着又说：“国主，臣相信，珊珊吉人自有天相，没见到尸体我们就还有希望！”这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没错，一天没见到尸体就一天不能证明珊珊真的不在人世了！小羽，立刻代本王拟旨，不，本王亲自写，本王要诏令黄河两岸所有大小官员即刻带人沿河打捞，另外，沿岸所有地方都要严密巡查，只要珊珊还活着，本王一定要找到她！一定！”最后一句是在对赵羽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同时，是在对不知身在何方的白珊珊说的。

赵羽正要去准备，却被司马玉龙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