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带娃日常

　　小孩去睡觉了，微砚这才把我扯到一边：“他要在这住几天？”她倒是问了个我们两个都关心的问题，只可惜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摇摇脑袋。

　　事实上我和微砚都还不习惯家里突然住进来一个人。当然这个道理是我等到了第二天习惯性地在饭桌上摆两幅碗筷的时候发现的。

　　虽说小孩子吃饭省事，不用换着花样去做，而且他自己也说了随便吃点就行，但我还是觉得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着也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应该薄待。

　　本着这个心思，我还是丰丰盛盛地做了一桌，以至于微砚起床后到餐桌转一圈都忍不住吐槽伙食太好。

　　小孩看着似乎有点拘谨，吃饭不吧嗒嘴，喝汤也不发出声音，两只手端正地放在胸口前，倒显得我和微砚像个逼问审讯**的日伪军。

　　“家里没有别人，随意点。”微砚不好开口，只能我提醒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句话的作用，他好像放得开了些。“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规矩很多吗？”我问他。

　　“还——咳！”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问话，他吓了一跳，被一块包子馅卡着了喉咙，不住咳嗽起来。

　　可真是造孽了，心里的小人开始谴责起自己。

　　微砚倒了杯水递过去，小孩接过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妈妈说过吃饭不可以交流，要坐得端正挺直，不能曲背弯腰，也不能总是吃一种饭菜，所有的都要兼顾一点……”

　　和他相比，我和微砚的生活习惯简直值得批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他家那又臭又长跟裹脚布一样的规矩里，除了少数几条听起来还算有道理的外，剩下的无外乎瞎扯乱掰。

　　早饭后是微砚带他去上学，我走得早，跟他们告别后就出门赶早班车去公司了。

　　因为到得算早，还没有什么人，一个人乘电梯到了办公室后就开始准备整理文档工作了。刚坐下没多久，微砚就发微信跟我说已经把小孩送到学校。

　　她顺便还吐槽了一下苏湘的养娃方式简直堪称奢靡——私立贵族学校外加定制书本教材和人性化教室匹配。果然正好印证了一句话——贫穷限制了想象。

　　富贵教育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显示出了它超乎寻常的优势——开拓眼界，弥补信息差异，以及更早地和现代社会建立联系。与其说是学习文化课，倒不如是为社会生存做准备。

　　那么相对于普通教育，它的弊端也很明显：大量的资金，以及人力的投入，在这两方面无论缺了什么都不行。而往往诞生于富贵教育的小孩子也往往有两种发展极端——

　　一种是谦卑温和，有种千帆尽阅的沉稳庄重；而另一种则是暴虐，无所顾忌，谎话连篇的恶少。

　　而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上述的那些担心和忧虑，他们的认知有限，读书，考学，工作就是大部分人的一生写照，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正思考间，笔下的墨迹已经晕了一片，我忙回过神来提起笔用卫生纸擦了擦。刚好工作群里有人发消息说是设计部副队要来送文件，让我去接一下。

　　不过门口没人，应该是还没到。设计部楼层高，而我在三楼，对方总也不可能走楼梯下来。也不知道这位空降副队是个什么人物，神秘不说，也从来没露过面。

　　电梯门开了，一位穿着正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陈先生？”

　　陈绥看到我并没有惊讶，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反倒问我：“在等什么人？”

　　我点了点头，“对啊，在等设计副队。”

　　陈绥往左右一看，周边也没什么人，于是招呼我：“不邀请我进去说吗？”说着还朝我展示了一下四五十页的打印纸，“总不能在这里跟你一一交代？”

　　竟然是他。

　　我走上前几步替他拉开玻璃门，“请进。”

　　陈绥也没客气，在我的办公桌对面找了一张沙发坐了下来。“昨天晚上高管们和领导以及我们设计部一块开了一次会，商议并审核了这次的设计图纸。”

　　“通宵加班后的成果就是你看到的打印纸的前几张。”我正要翻着看看，陈绥笑着止住我的手，“这个先不着急，以后再看，重点还没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自觉端坐着听他说下文。“新品正式发布的日期是明年的二月十四号，也就是情人节。现在珠宝市场顾客的购买力比前几年有所下降，所以……”

　　“会上一致认为新品发布的营销文案除了符合节日的主题，也就是浪漫之外还有一点世俗的感觉。不过不要太过于土气和普通，标新立异一点总是好的。”

　　混账领导总喜欢提一些员工达不到的要求。陈绥说的条件就跟在一家染房里染出一张五彩斑斓的黑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要浪漫，还要世俗。

　　但鉴于打工人的社会地位，我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应下，然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陈绥。